综合前文所述,宋代馆阁之校勘史书,至少在如下五方面超越前代: 一为校史书的频率。两宋合计319年,共校史书21次,平均约15年一次。这种频率实为前代所无。 二为北宋校理史书的高度计划性,也是前所未见的。北宋校正史始于太宗淳化五年,终于仁宗嘉祐八年,仅历时69年、主要经四次校勘即毕其功。隋以前尚少有专门校史书的活动,所以根本谈不到计划性。唐以前已修成7种正史,然唐代并未有计划地刊正之。 三是将校勘成果汇编成专书的作法,两宋共有5次,而宋以前却从未出现过。对此已有论述,本文不赘。(注:见拙作《北宋中后期官府校勘述论》,刊于《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一期。) 四是对史书的复校。两宋复校共达6次,而宋以前对经书有过复校,却罕见复校史书者。 五为刻印情况。北宋校史书后立即镂板刊行者达8次之多,亦远胜前代。 宋代校史书盛况空前,其原因除上述之“国泰民安”外,尚有如下三点: 其一,史部书自身的发展是宋代史书校勘成就辉煌之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 我国自先秦至西汉前期,史书的门类、数量皆远不及经、子之书,因此至东汉班固修《汉书·艺文志》时,仍沿《七略》之例,不立史部。自司马迁《史记》问世后,史书大兴,故而至西晋荀勖的《中经新簿》,首将史书独辟一部,然尚在经部、子部之后。至东晋李充之《晋元帝四部书目》,史部才位列第二。隋唐时期,史部书继续发展,成为拥有十三部类的泱泱大国;宋以前的十六部正史中,有八部纂修于唐代--这一切都为宋代的史书校勘奠定了坚实基础。 其二,推动宋代校勘事业空前发展的最直接原因是印刷术的广泛使用。唐以前印刷术尚未问世,因而宋以前之多次校雠皆无条件付梓,至多不过是将经书镌于石上,供人传抄而已。至唐代,印刷术虽已发明,然尚未普遍运用。五代时期印刷术的发展为宋代的刻书业奠定了良好基础。宋代已具备了大量刊印书籍的各种条件,而镂板之前自然希望尽量减少书籍中的错讹之处,由是校勘事业大为兴盛。 其三是“会通”思潮的影响。我国史学至唐宋年间空前发展,史家已不满足于断代为史,而是站在更高的层面上,纵观上下几千年的变化--唐中叶《通典》问世,北宋年间《资治通鉴》付梓,南宋期间《通志》诞生,宋末元初《通考》修纂--这四部巨著皆“贯二帝三王而通为一家”,“能同天下之文”,“能极古今之变”(注:《通志·总序》(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11月版)。),它们生动反映出唐宋时期“大矣哉”的“会通”思潮。 更值得注意的是,北宋初年编纂的“四大部书”,即《太平广记》、《太平御览》、《文苑英华》与《册府元龟》(总计达三千五百卷),同样是“包括群书,指掌千古”(注:宋太宗为《太平御览》所下之诏,见《玉海》卷五四。)的会通之作。四部书中前三部均修于太宗朝,《册府元龟》纂于真宗朝;而宋代之校正史,恰始于太宗朝,而终于仁宗朝。由此可见,正是在当时编纂会通巨帙蔚然成风的氛围之中,北宋馆阁校勘了全部正史,从而在校勘史书的领域里,成就了空前的会通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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