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政府的外交政策与苏格兰问题的成功解决
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时期(1558-1603),英格兰社会正在走向近代化,外交政策也在进行相应的调整。研究伊丽莎白政府1559-1560年在苏格兰问题上所采取的政策,对于理解英格兰外交政策由中世纪向近代的转变以及英格兰与苏格兰由分治到统一的历程,是十分必要的。 一、苏格兰问题的由来 在1603年之前,英格兰和苏格兰是两个分治的王国,两国关系常常是敌对的。从诺曼征服以来,没有一个英格兰国王不认真地考虑统一两个王国。他们有的通过征服的方式,有的通过联姻。此外还进行制度和文化的渗透,这突出地表现为11世纪开始的盎格鲁化。盎格鲁化虽然在最初遭到苏格兰人的抵抗,但在12-13世纪进展迅速,这一时期也就成为两国关系的黄金时期。但是接下来却是近三个世纪(1290-1560)的兵戎相见,两国关系极为敌对。都铎王朝建立后,亨利七世把长女嫁给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企图以此结束双方的敌对。但是亨利八世登基后再次用战争作为统一苏格兰的手段,他曾两次大举进攻苏格兰,也曾获得一些胜利,但是,直到他去世也没有征服苏格兰。 长期的战争使苏格兰投入法国的怀抱。1542年,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五世去世,其女玛丽·斯图亚特继位。因其年少, 由阿伦伯爵摄政。 1548年,玛丽·斯图亚特被带到法国宫廷,与法国王太子定婚,并在法国宫廷接受教育。1554年,在法国军队和金钱的帮助下,玛丽·斯图亚特的母亲、出身于法国吉斯家族的玛丽赶走摄政阿伦伯爵(现已成为沙泰尔赫鲁尔特公爵),自任摄政。从此,法国势力在苏格兰迅速膨胀,苏格兰俨然成为法国的一个省,构成对英格兰的严重威胁。雪上加霜的是法国国王亨利二世1559年7月去世后法国政局的变动。 玛丽·斯图亚特的丈夫弗兰西斯继承了法国王位,由于他年龄小,法国政权落入玛丽的两个舅父--吉斯公爵和洛林红衣主教之手。吉斯家族代表法国狂热的天主教势力,在伊丽莎白时期始终是英格兰和新教徒的威胁。可以设想,不论是为了镇压英格兰“异端”教徒,还是为了帮助玛丽·斯图亚特夺取她在英格兰的“合法的”王位〔1〕, 吉斯家族都会利用苏格兰给英格兰施加压力,甚至会联合苏格兰武装进攻英格兰。 然而,法国势力的统治遭到苏格兰人民的强烈反抗。这首先表现在宗教方面。16世纪50年代,宗教改革之风吹到苏格兰。最初,摄政玛丽·吉斯对此比较宽容,甚至在玛丽一世进行宗教迫害时期允许英格兰新教徒到苏格兰避难。结果是宗教改革派在苏格兰迅速扩大为一支强大力量,乡绅和小贵族,甚至一些大贵族都加入进来,并建立同盟,称为“公理会”。但是1559年3月底, 摄政开始禁绝一切未经批准的传教活动。高压政策使得苏格兰人的宗教感情与反法情绪结合在一起。新教徒拿起了武器,占领了一些要塞,并得到詹姆斯五世的私生子詹姆斯·斯图尔特勋爵的支持。适逢此时,苏格兰宗教改革派领袖约翰·诺克斯结束了在欧洲大陆的流亡生活,于1559年5月回到苏格兰。 他带来了军事加尔文主义,性质上与法国流行的胡格诺教有些相似。很快,苏格兰宗教和政治生活的整个结构从根基上动摇了。这正如摄政玛丽·吉斯所认识到的,“他们所寻求的不是宗教,也不是附属于宗教的东西,而是要诋毁我们的权威,僭取王位。”〔2〕但是, 由于自身力量有限和法国的不断增援,苏格兰公理会屡遭败绩,不得不向英格兰求援。 二、英格兰的最初反应与威廉·塞西尔的外交思想 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1558年登基以来,首先通过卡托--康布雷西斯和谈结束了与法国的战争,并趁机重建英格兰国教会,为英格兰赢得谋求发展所需的适宜的国内外环境。此时的英格兰百废待兴,人民不愿意因为介入苏格兰问题而重新燃起战火。 但是,负责外交事务的英格兰国务大臣威廉·塞西尔深刻认识到苏格兰问题的重要性。早在1548年,他就设想了一个统一的大不列颠,它“牢不可破地被海环绕着”。〔3〕这就是说, 他试图消除英格兰与苏格兰的分歧,把不列颠岛作为一个防御整体,利用海上屏障抵御来自欧洲大陆的入侵者。现在,苏格兰人主动向英格兰求援,他当然视之为实现其设想的绝好时机。1559年6月, 塞西尔写信给驻守英格兰北部要塞贝里克的边防长官詹姆斯·克洛夫特,具体制定了干涉苏格兰事务的步骤:首先给苏格兰人以适中的承诺,然后是金钱,最后是武器。塞西尔最后强调,无论如何,要“让大火燃烧,因为如果它被熄灭,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机会不可能再现”。〔4〕在与苏格兰反叛者的早期接触中,伊丽莎白女王、塞西尔和枢密大臣托马斯·帕里组成一个内部秘密政务小组,通过边境上的克洛夫特和亨利·珀西爵士,还有英格兰驻法国大使思诺克莫顿,专门负责处理有关事务,对外绝对保密。苏格兰摄政玛丽·吉斯听到传闻,说珀西和克洛夫特正在串通其反叛臣民,于是她让法国驻英大使诺瓦耶向伊丽莎白转达她的抗议。伊丽莎白8月7日给摄政的回信是故意掩饰的典范。她写到:“从法王、我们的好兄弟的大使那里得知,我们边境上的某些官员与最近武装反叛您的人们互通情报。我们发现这很奇怪:我们的臣民,特别是那些被公众相信的人们,竟然自作主张,置我们的不快于不顾,与这种人混在了一起……我们必须恳请您更详细地说明您的抱怨,并让我们知道全部情况。待我们查出这种冒犯,定予严惩不贷。”〔5 〕这封信被塞西尔修改过,今天仍然保存在英国公共档案馆里。 到1559年7月, 英格兰对苏格兰反叛者的援助还停留在“适中的承诺”阶段。然而,此时国际形势的变化要求英方给以更实质性的援助。思诺克莫顿从巴黎发回的消息说,玛丽·斯图亚特正在强调对英格兰王位的继承权。同时,虽然法国与整个世界都处于和平状态,但很明显,法国的陆海军仍在大规模备战,思诺克莫顿认为,其目的是征服苏格兰,并以此作为进攻英格兰的跳板。英格兰对付法国的传统手段是与西班牙联盟。但现在由于伊丽莎白已拒绝与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的婚姻,腓力二世转而与法王亨利二世的女儿结婚,这意味着传统的英西友谊宣告结束。亨利二世的去世以及随之而来的吉斯家族控制法国更加重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于这一形势,伊丽莎白女王和塞西尔都非常吃惊。恰在此时,法国在欧洲大陆的宿敌哈布斯堡王朝为他们提供了解决问题的机会。1559年2月,德皇派使节到英格兰,祝贺伊丽莎白即位, 并试探伊丽莎白与其子查理大公结婚的可能性。英方对此反应积极。5月, 德皇又派布鲁纳尔正式提出这一婚姻。其实伊丽莎白并没有严肃考虑与德国皇太子的婚姻,但她把布鲁纳尔留在英格兰达七个多月,直到这年年底德皇放弃这一追求。在英法关系紧张的关键时刻,伊丽莎白这一手段的确给法国施加了很大压力。与此同时,伊丽莎白还想方设法帮助在法国处于危险境地的阿伦伯爵(沙泰尔赫鲁尔特公爵之子)逃离法国,并利用他玩着同样的联姻游戏。据西班牙驻伦敦大使夸德拉记载,阿伦7 月初到达英格兰,塞西尔和伊丽莎白先后会见了他。8 月底伊丽莎白把他送回苏格兰,以提高苏格兰反叛者的声望。几个月后,阿伦伯爵在给塞西尔的信中说:“每当我回忆起那些促使我怀念女王陛下的事情时,我是如此困惑不解,简直不知道我的聪明才智到哪里去了。”〔6〕的确, 从此以后他便充当了伊丽莎白实现其外交政策的工具。 8月初,塞西尔建立了苏格兰问题的备忘录。〔7〕这一备忘录全面系统地反映了塞西尔外交政策的根本目的。首先,与以往不同的是,备忘录完全没有提及宗教问题。在伊丽莎白继位以前的半个多世纪中,特别是在亨利八世和玛丽一世时期,英国在处理外交问题时常常把宗教信仰是否一致作为首要考虑。而现在,伊丽莎白和塞西尔都坚信,在外交政策中,决定性的因素不应是宗教,而是民族利益。这是英格兰政府外交思想的重大转变。在备忘录中,塞西尔主要强调法国入侵的危险。他写到:“这符合上帝的和自然的法则:任何君主和公众国家都应该使自己免受不仅目前看到的威胁,还有很快将来临的威胁。”他接着列举了法国人长期以来的种种敌对行为,并强调了眼前的危险局势:苏格兰贵族也许能在短时间内坚持,但苏格兰人没有充足的食物储备,如果法国人坚持进攻,直到其食物枯竭,苏格兰将被迫投降;然后,法国人将用法国与苏格兰的联合力量对付英格兰。他进而提出,适时地给苏格兰人以支援与坐待苏格兰的军队被打败,或者说,让苏格兰人拥有足以对付法国人的力量与坐待法国人镇压苏格兰后进攻英格兰,两者哪个更聪明呢? 由此可见,塞西尔的根本目的是给苏格兰贵族以财政支援,以保证他们能有足够的力量对付法国人,从而解除对英格兰的威胁。其实质是想把大火局限在邻居家的房子里,以保证自家的安全。这是他思想的精髓。在伊丽莎白的顾问中,塞西尔第一个提出利用英格兰之外的宗教矛盾为本民族利益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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