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里亚人是活跃在古代巴尔干地区的一个重要民族集团,包容着众多的部落和支系,散布在颇为广袤的地域范围内。由于伊利里亚人没有文字,有关其历史活动的文献资料,主要仰赖于同他们有过相当联系的希腊、罗马人的著述。在对这个族群本身状况作出描摹的同时,也留下了不少有关伊利里亚人与希腊、罗马古典文明世界及周邻其他族群交往关系的记载,这就为我们展开欧洲古代民族关系的研究提供了有益的线索。 具体说来,伊利里亚人的交往对象主要包括:希腊人、马其顿人、色雷斯人、凯尔特人和罗马人,等等。 一 最早点燃欧洲文明之火的希腊人从很早时候起就同毗邻而居的伊利里亚人有所交往了。美国学者罗斯托夫采夫认为,早在青铜时代晚期和铁器时代早期,伊利里亚人已经受到来自希腊的米诺斯文明的影响;伊利里亚人是在希腊文明的影响下,发展起自己独有文明的(注: 参阅[美]M. 罗斯托夫采夫:《罗马帝国社会经济史》,中译本,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上册,第340册,第333页。)。 伊利里亚人(Illyrii或Illyrians),据说可能得名于斯科德拉(今阿尔巴尼亚北部斯库台)和马蒂河之间的一个小部落,起初就是由希腊人首先应用该名的(注:参阅[英]N.G.L.哈蒙德、H.H.斯卡拉德主编:《牛津古典辞典》(Edited by N. G. L. Hammond &H. H. Scullard,The Oxford Classical Dictionary),牛津1979年版,第541 页"伊利里亚人"条。)。如同诸多古代民族一样,伊利里亚人的民族渊源往往也被追溯到某些英雄神祗,即同所谓名祖神相联结。依照罗马作家阿庇安的说法,伊利里亚人的先祖就同希腊神话中的海神波赛东之孙、独目巨人波吕斐摩斯之子伊利里阿斯有关(注:参阅[古罗马]阿庇安:《罗马史》,中译本,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上卷第327页。)。 我们知道,希腊神话的来源十分复杂,其颇多题材与情节显然袭自外域,曾经由周边其他民族的文化积淀中汲取过养分。传说中伊利里亚人同希腊海神后裔的这段亲缘关系,虚幻缥渺,由此体现的究竟是希腊神话对伊利里亚人固有文化成份的吸收,还是伊利里亚人借用了希腊神祗的名号,抑或希腊人为其邻族赋予了自己的文化色彩(注:另一个类似的例证,希腊人也曾将黑海北岸斯基泰人(Scythians )的王族视作赫拉克勒斯之子司枯铁斯(Scythes)的后裔(参阅《希罗多德历史》,中译本, 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上册,第269页)。 其实在世界其他地方一些颇具包容性的民族神话内涵中,均不乏与之有关联的别的民族先祖的形象,譬如,中国汉民族古代神话里有九黎族首领蚩尤,一般将其看成为后世南方蛮濮诸族的英雄和先祖。),尚不可征,但起码表明,伊利里亚人同希腊人之间早已形成了密切的历史性联系。 自公元前8世纪起,希腊人如其在地中海和黑海沿岸别的地方那样,也开始了向伊利里亚人所在的亚得里亚海和爱奥尼亚海沿岸及附近地区大量移民,按照母邦的模式相继建立起殖民城邦。其中颇富盛名的一些希腊殖民城邦有:今阿尔巴尼亚沿海的阿波罗尼亚(Apollonia, 在今费里附近)、埃庇丹努斯(Epidamnus,今都拉斯)、 利苏斯(Lissus,今莱什)、布弗罗顿(今布特林特),与今克罗地亚达尔马提亚海岸相望的伊萨(Issa,今维斯岛)、法罗斯(Pharos,今赫瓦尔岛)、科西拉-尼格累(Corcyra Nigra,今科尔丘拉岛)、 赫拉克莱亚(今址不详)以及埃皮鲁斯对岸的科西拉(Corcyra, 在今希腊科孚岛),等等。 这些希腊人殖民城邦的建立,最早可能始于地理位置偏南的埃皮鲁斯的科西拉,尔后次第向北推展。据信,科西拉的创建者起初大概是来自埃雷特里亚的希腊人和伊利里亚族系的利布尼人( Liburnii 或Liburnians)(注:参阅[英]约翰· 博德曼,N.G.L. 哈蒙德主编:《剑桥古代史·第三编·第三部分,希腊世界的扩张(前8 ~ 6世纪)》(John Boardman & N.G.L.Hammond,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Ⅲ part 3,The Expansion of the GreekWorld, EighthtoSixth Centries B.C.),剑桥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269页。), 正是他们共同建立起了这座混合型的城邦。约公元前733年, 希腊科林斯统治者巴凯厄迪(Bacchiadae)家族的凯尔西克拉迪斯(Chersicrades)所率移民,在逐走原居于此的利布尼人和埃雷特里亚人之后重建该城(注:参阅[英]N.G.L. 哈蒙德、 H. H. 斯卡拉德主编:《牛津古典辞典》(Editedby N. G. L. Hammond &H. H. Scullard, TheOxford Classical Dictionary),牛津1979年版,第289页"科西拉"条。)。嗣后,科西拉遂成为向亚得里亚海沿岸地区进一步殖民的据点,科西拉移民在其母邦科林斯的支持下,又曾先后建立过埃庇丹努斯(约前 627年)(注:参阅[美]迈克尔·格兰特:《古代世界指南:古典时代地名辞典》( MichaelGrant, AGuidetotheAncientWorld,A Dictionary of Classical Place Names),H.W.威尔逊公司1986年版,第225 页"埃庇丹努斯"条,[阿]克·弗拉舍里:《阿尔巴尼亚史纲》,中译本,三联书店1972年版,第20页;前揭格兰特书,第48页"阿波罗尼亚"条,弗拉舍里书,第20页。)、阿波罗尼亚(约前588 年)(注:参阅[美 ] 迈克尔·格兰特:《古代世界指南:古典时代地名辞典》(Michael Grant,A Guide to the Ancient World, ADictionary of Classical Place Names),H.W.威尔逊公司1986年版,第225 页"埃庇丹努斯"条,[阿]克·弗拉舍里:《阿尔巴尼亚史纲》,中译本,三联书店1972年版,第20页;前揭格兰特书,第48页"阿波罗尼亚"条,弗拉舍里书,第20页。)等一批城邦。这些殖民活动往往伴随着同本地居民之间的武力争夺。约前625年,科西拉偕同科林斯海军, 迎击并驱逐伊利里亚人的舰队。此外,希腊移民还在达尔马提亚海岸建立了特拉古里昂(今克罗地亚特罗吉尔)、埃佩蒂昂(在今斯普利特附近)等其他殖民地。 希腊人在亚得里亚海、爱奥尼亚海沿岸新建的殖民城邦,在政治上并不依附于自己的母邦,而是保有各自的独立地位,但依旧不同程度地维系着与本土的经济、文化往来,讲希腊语,恪守传统的宗教和习俗,并移用母邦的某些行政管理制度。根据普鲁塔克的描述,埃庇丹努斯的希腊移民每年推选一名官员,称"销售者"(seller),主要负责管理城邦市场。希腊人和邻近的伊利里亚人之间所进行的全部商业交易活动,都是在此间的市场上进行的(注:[英]N.G.L.哈蒙德,G.T.格里菲思:《马其顿史--Ⅱ。马其顿国家的成长与经济的发展(公元前 550 ~前480)》(N. G.L.Hammond & G.T.Griffith,A History ofMacedonia,The Growth of the Macedonian State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牛津1979年版,转引自第133页。)。 早期希腊殖民城邦的居民人数尚少,其经济活动主要围绕在希腊母邦和当地伊利里亚部落之间充当贸易中介人的角色。随着后来其本身人口渐增,手工业日趋繁盛,殖民城邦的制成品也陆续开始向伊利里亚部落直接出售。现今的考古发掘物里,经常可见这一类希腊式物品。在今阿尔巴尼亚中部和马其顿奥赫里德一带出土的所谓"伊利里亚人"头盔,被认为实际上可能是制作于科林斯、当时用来向蛮族地区输出的重要货品(注:[英]N.G.L.哈蒙德,G.T.格里菲思:《马其顿史--Ⅱ。 马其顿国家的成长与经济的发展(公元前550~前480)》(N.G.L.Hammond & G.T. Griffith, AHistory of Macedonia,The Growth of the MacedonianStateand Economic Development),牛津1979年版,参阅第141~142页。)。奥赫里德湖附近特雷本尼希特发现的青铜瓶,据推测大概也是出自公元前6 世纪的科林斯人之手艺(注:[英]N.G.L.哈蒙德,G.T.格里菲思:《马其顿史--Ⅱ。马其顿国家的成长与经济的发展(公元前550~前480)》(N.G.L.Hammond & G.T.Griffith,A History of Macedonia,The Growth of theMacedonianStateandEconomic Development),牛津1979年版,第133页。)。在这种相互交换活动中, 内地的伊利里亚居民为希腊移民同样提供过某些颇具价值的物品。希腊人和伊利里亚人通常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贸易交往的范围十分广泛。据认为,公元前6 世纪时经由品都斯山西麓、奥赫里德湖西岸,向北延伸通往中欧的这条路线,其贸易规模可能比从塞尔迈湾的港口沿阿克修斯河溯流而上的路线来得大得多。通过沿湖地带,在亚得里亚海与爱琴海之间还存在其他一些横向的贸易联系。这两条路线的交汇处,便形成了类似特雷本尼希特那样的富裕的经济文化中心(注:参阅[英]约翰·博德曼,N.G.L.哈蒙德主编:《剑桥古代史·第三编·第三部分,希腊世界的扩张(前8~6世纪)》(JohnBoardman & N. G. L. Hammond, TheCambridgeAncient History,Ⅲ part 3,The Expansion of the Greek World,Eighthto Sixth Centries B.C.),剑桥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271页。 )。在希腊人的长期影响下,伊利里亚人地区开始出现了种植葡萄、橄榄、柑橘类水果的园艺业,奴隶制度也被引进。不但经济交往方面,双方的密切关系还直接表现于殖民地本身的人口构成,很可能已带有混合的色彩。依照阿庇安提到的一部古代传奇作品的说法,科西拉的居民就是由本地的伊利里亚人和开创殖民地的希腊移民"混合而成的",这一观点已为后世的考古发现所印证(注:参阅[英]约翰·博德曼,N.G.L.哈蒙德主编:《剑桥古代史·第三编·第三部分,希腊世界的扩张(前8~6世纪)》(John Boardman & N.G.L.Hammond,The CambridgeAncient History, Ⅲ part3, The Expansion of the Greek World, EighthtoSixthCentriesB. C.), 剑桥大学出版社1982 年版, 第267页。)。埃庇丹努斯的希腊移民比之毗邻的伊利里亚族系的道兰底人(Taulantii或Taulantians),虽然仍呈差异,各具特性,却毕竟形成了彼此错杂定居的格局(注:[英]N.G.L.哈蒙德,G.T.格里菲思:《马其顿史--Ⅱ。马其顿国家的成长与经济的发展(公元前550~前480 )》(N. G.L.Hammond & G.T.Griffith,AHistoryofMacedonia, The Growth of the Macedonian State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牛津1979年版,第132页。)。不过,就总体而言, 希腊人的经济文化影响终究没有消蚀并完全改变伊利里亚山区游牧民和战士的生活性质(注:参阅[南]伊万·博日奇等:《南斯拉夫史》,中译本,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上册,第10页。),伊利里亚的深厚历史文化传统因而依然存续、延展。 从以上所述可以发现,希腊的科林斯系统移民(包括科西拉)在亚得里亚海的殖民扩张中曾经有过十分突出的作用,或者不妨说,与亚得亚海沿岸地区伊利里亚人交往最多的希腊人,当属科林斯人;他们所接受的希腊文化影响,似乎在很大程度上是得自于科林斯人的。 人们何以会将伊利里亚人的先祖同海神波赛东联系起来?据说,最初波赛东可能是"伯罗奔尼撒半岛古老的海神,其崇奉者为沿海渔民"(注:[苏]谢·亚·托卡列夫:《世界各民族历史上的宗教》,中译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441页。), 早在前多里安时代的迈锡尼铭文中已见其名。科林斯是伯罗奔尼撒的重要城邦,不可能不受此影响。科林斯移民浮海泛舟于亚得里亚海地区殖民,也当同时携去自己的宗教信仰。他们是否也会情不自禁地将所遇到且过从甚密的当地民族伊利里亚人,同自己久已崇奉的海神的后裔牵扯到一起了呢? 由于彼此错杂居住,来往繁密,希腊语言在部分伊利里亚人中间开始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特别是邻近埃皮鲁斯的伊利里亚南部居民中,似乎出现过一些"能说双重语言的"部落。英国学者哈蒙德和格里菲思提到,同埃皮鲁斯人(注:埃皮鲁斯人族源复杂,系由伊利里亚人与土著佩拉斯吉人,后来入居的希腊系统多里安人长期融汇而形成。一般相信,古典时期埃皮鲁斯人使用的为一种西部希腊语方言。)混居的一些伊利里亚部落, 象道兰底人、 比利昂内人( Bylliones )、 巴提尼人(Partheni)、布利吉人(Brygi或Bryges)等, 他们或是他们中的一部分, 实际上可能已成了会同时使用土著语言和希腊语的双语者(注:[英]N.G.L.哈蒙德,G.T.格里菲思:《马其顿史--Ⅱ。马其顿国家的成长与经济的发展(公元前550~前480)》(N.G. L. Hammond&G. T. Griffith,A History of Macedonia,The Growth of the Macedonian State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牛津1979年版,第45页。)。 伊利里亚人同沿海希腊殖民城邦的交往,其实尚不止于经济、文化方面,也涉及社会、政治领域。在希腊人的殖民地里,伊利里亚人不属奴隶,但也不象希腊人那样享有公民权利(注:前揭克·弗拉舍里书,第22页。)。尽管如此,他们仍以自己特殊的方式介入希腊城邦的政治生活。公元前436年,埃庇丹努斯发生内战, 被击败的希腊移民贵族派逃奔邻近的伊利里亚族系道兰底人处,以求支援。他们允诺陷城后将埃庇丹努斯城邦公民权授予道兰底人首领,以此为条件,换取了伊利里亚人的出兵相助。公元前433年,贵族派反攻获胜, 在埃庇丹努斯建立寡头政权。道兰底人的首领果然以助阵有功而取得公民权,开始迁居入城(注:前揭克·弗拉舍里书,第23页。)。另一方面,公元前3 世纪中叶,伊利里亚族系的道兰底人与利布尼人彼此展开势力范围争夺时,也曾求助过希腊人的科西拉殖民地。这次,希腊人则借机驱逐利布尼人的舰队,控制了下亚得里亚海(埃庇丹努斯-巴里)的最佳运输和贸易通道(注:参阅[英]约翰·博德曼,N.G.L.哈蒙德主编:《剑桥古代史·第三编·第三部分,希腊世界的扩张(前8 ~ 6 世纪)》( JohnBoardman & N.G.L.Hammond,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Ⅲ part 3,The Expansion of the Greek World,Eighth to Sixth Centries B.C.),剑桥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267页。)。希腊殖民城邦同样通过对伊利里亚人内部事务的干预,以谋取政治上的好处。 伊利里亚人和南方邻居中交往颇深的另一个族群, 是马其顿人(Macedonians)。 马其顿的地域范围,大致为东起梅斯塔河下游、罗多彼山脉西麓,西达亚拉尼察山脉、奥赫里德湖和普雷斯帕湖,南抵哈利阿克蒙河至塞尔迈湾,北接伊利里亚,几及今希腊北部、保加利亚西部与马其顿共和国全境。 古代马其顿人的族属十分复杂,历来众说纷纭。马其顿人起源不详,"即使在古代也看法不一,不是把这个居住在受希腊影响的北部地区的人民看作是希腊人,就是看作为希腊化的色雷斯人。"(注:[美]乔治· 卡斯特兰:《巴尔干史--从征服者穆罕默德到斯大林》( George Castellan,History of the Balkans,From Mohammed theConqueror to Stalin),纽约1992年版,第12~13页。)此外,现代学者中也有人认为,"马其顿居民的大部分系由色雷斯人和伊利里亚人部落构成"。(注:[英]G.E.马林丁:《希腊罗马名人传记、神话学与地理学古典辞典》(G.E.Marindin,A C'assical Dictionary of Greek and Roman Biography,Mythology and Geography),伦敦1925年版,第512 页"马其顿"条。)而英国的哈蒙德则强调了希腊族系多里安人的作用。他指出,侵入该地的多里安人中的一支马其德尼人(Macedni), 其残余部分可能构成了古典时代马其顿人的核心(注:参阅[英]N.G.L.哈蒙德、H.H.斯卡拉德主编:《牛津古典辞典》( EditedbyN. G.L. Hammond & H. H. Scullard,The Oxford Classical Dictionary ),牛津1979年版,第633页"马其顿"条。)。有人也注意到, 马其顿人的风俗制度似乎与多里安人的文化更为接受:比如,都有一个强大的王权,一个拥有封地的贵族阶层,以及一个受到束缚的农民阶级(注: [美] 乔治·卡斯特兰:《巴尔干史--从征服者穆罕默德到斯大林》(George Castellan,History of theBalkans, FromMohammed the Conqueror to Stalin),纽约1992年版,第13页。)。但在多里安人入侵之后,可能又曾有过来自伊利里亚人某些分支的进袭。从考古发现的古冢遗址来看,伊利里亚人约于公元前8世纪至前7世纪中叶左右,一度南下控制了阿克修斯河(今瓦尔达尔河)下游沿海平原部分地区,占领过维吉纳。哈蒙德在肯定马其顿王族大体源于多里安人血统的同时,也关注到地处北隅、人文情况更其复杂的上马其顿地区的部落,指出他们"似乎是由希腊人、伊利里亚人和色雷斯人的成份组成的",(注:参阅[英]N.G.L. 哈蒙德、 H. H. 斯卡拉德主编:《牛津古典辞典》( Edited by N. G. L. Hammond &H. H. Scullard, TheOxford Classical Dictionary),牛津1979年版,第633页"马其顿"条。)因此带有更充分的混杂的性质。 古马其顿人的语言如其族源一样,也曾使诸多学者时感困惑。德国学者O.霍夫曼(O.Hoffmann)、希腊学者J.N.卡勒利斯(J.N.Kalleris)、I.K.庞波纳斯(I.K.Pomponas)等,都曾对此作过长期的深入研究,哈蒙德在他与格里菲思合著的《马其顿史》中,对马其顿的语言问题也辟有专章加以讨论。他们认为,所谓"马其顿语"其实并非一种单独语言,而是一种很早就发展起来的独特的希腊语方言。(注:[英]N.G.L.哈蒙德,G.T.格里菲思:《马其顿史--Ⅱ。 马其顿国家的成长与经济的发展(公元前550~前480)》(N.G.L.Hammond & G.T. Griffith, A History of Macedonia,The Growth of the MacedonianStateandEconomic Development),牛津1979年版,第46页。)其词语风格益显古朴,与其说接近于古典时代,不如说更带有荷马时代的特征。马其顿方言大致应属希腊人的伊奥利亚方言集团。(注:[英]N.G.L.哈蒙德,G.T.格里菲思:《马其顿史--Ⅱ。 马其顿国家的成长与经济的发展(公元前550~前480)》(N.G.L.Hammond & G. T. Griffith,A History of Macedonia,The Growth of the Macedonian Stateand EconomicDevelopment),牛津1979 年版,第49页。)由于马其顿人在不同历史时期曾分别与不少民族为邻,其语言构成终不免掺入了一些其他民族的语言素材。譬如,基于宗教祭拜仪礼,马其顿语言曾吸纳了色雷斯语、弗里吉亚语的某些相关语汇。马其顿人还从毗邻的伊利里亚人那里接受过作为武器的一种投矛及其伊利里亚语的名称。(注:[英]N.G.L.哈蒙德,G.T.格里菲思:《马其顿史--Ⅱ。 马其顿国家的成长与经济的发展(公元前550~前480)》(N. G. L.Hammond & G.T. Griffith, AHistoryofMacedonia, TheGrowthoftheMacedonian Stateand Economic Development),牛津1979年版,第51~53页。)类似例证还有不少。现今学术界一般相信,马其顿人主要说的是希腊语,但也混杂了色雷斯语和伊利里亚语。(注:参阅《不列颠百科全书》,中译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年版,第10卷,第318 页"马其顿"条。)这种混杂,毋宁看成是马其顿地区居民中尚存有讲色雷斯语和伊利里亚语的部落成员,同时也意味着马其顿语本身吸纳的某些色雷斯语和伊利里亚语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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