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诒徵的通史理论及其实践
作为近代著名的历史学家,柳诒徵不仅编著了《历代史略》(1903年)、《中国文化史 》(1923年)、《中国礼俗史发凡》(1947年)等著名的通史著作,而且对通史提出了一系 列的意见,形成了他的独特的通史理论体系。他的很多论著,可以说都是这一通史理论 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因此,读柳诒徵,不把握其通史理论,是没有办法了解其史学思 想的;推而广之,不认识柳诒徵的史学思想,对20世纪前半期的通史理论及其著作的了 解也是不全面的。 一、柳诒徵的通史理论 柳诒徵的通史理论主要体现在《清史刍议》(1922年)、《拟编全史目录--中华教育 改进社历史研究组议案》(1924年)、《中国史学之双轨》(1926年)、《史学概论》(192 6年)、《国史要义》(1948年)等论著里。在这些论著里,柳先生较为全面、详细地探讨 了通史的作用、意义、性质乃至编纂的方法。 在柳先生看来,通史作为历史学的一个重要的内容,在日常生活实践中是不可须臾或 缺的。通史是了解历史事实、掌握历史知识的必要手段。“欲求一说明吾国国家社会真 实之现象,极详备而有系统,为中西人所共晓之史书”。这里的“极详备而有系统”的 “书”,就是指的通史著作。柳先生不赞成当时学校里讲授一二册历史教科书就能使学 生掌握了历史知识、了解了历史真相的观点。他说:“晚近之但知学校所授一二册之历 史教科书者,更属自郐无讯。故中国人已不知中国历史,更无怪乎外人。”然而使柳先 生遗憾的是其时并没有他所理想的通史著作,“今兹尚未有之”[1]。 通史全面地介绍历史事实,介绍国情,对于读者来讲,只是起点,最主要的是他自己 要通过通史的学习,明白做人的道理。所以,柳先生说:“予所谓通者,在因读书而明 理。以此为鹄,庶不致如牛顿蓄猫,必开两洞,以备大小猫出入之故事。今之好为高论 者曰:‘为读书而读书。’予窃易之曰:‘为明理而读书。’读书而不明理,则何必读 书。”[2]在谈到《中庸》所讲的慎诚时,柳先生深有感触地说:“历睹成败存亡,推 求因果,知人心一念之纵肆欺诈,可推演而成无涯之祸。谓兢兢业业,无一时之不慎, 不能成盛德大业。且以此通天下之志,知世人同此心理,无一人可以受欺诈而愿侵凌, 欲其同情于我,惟有以至诚极恕感之,舍此更无妙术。”[3](P326)同时还要知道借鉴 经验。比如大禹治水采用疏导的方法,实是治理河流的惟一办法。“今日治水,工具技 术迥胜于前,而治水原理率不能外”[2]。所以,通史的作用就在于鉴戒。“史之重鉴 戒,遂垂为数千年定法”[3](P323)。而通史的“明理”也好,“鉴戒”也好,集中表 现在它能使人“彰往知来”。柳先生在解释通史的含义时就说,通史“可以彰往知来, 所以能之后来或是远方之事。并且不至于污蔑前人,造作谣言,这就是深于历史的功效 ”[4]。 关于通史的本质,柳先生在讲解孔子的“其为人也,疏通知远,书教也”时说:“疏 是知道若干大事,通是前后贯通。知道若干大事前后贯通就可以彰往知来……”又说: “《书》之教曰疏通知远”,“疏通则上下千载,惟观其大端。”[4]由此可见,所谓 通史,就是指前后贯通,简明扼要、全面地叙述历史过程的那些论著。 至于通史的本质则比较复杂。从史学的起源看,柳先生认为通史是天人合一的产物, 是人修身养性的手段。董仲舒在《春秋繁露·玉杯篇》里说,人的善恶本性是与生俱来 不可改变的,人们只可去修养善而预防恶。章学诚在《文史通义·史德篇》说史学起源 于人类历史的自然发展,“史之义出于天”。柳先生说此语“最精”,说明他已悟出通 史的本质在于天人合一,在于修身养性:“若就史学而言,则必就史学与心身家国天下 之关系而言。不独孔、老之史学如是,即马、班之书所谓俟后世圣人君子、穷人理该万 方者,亦必由吾说而后知其言之非夸诞也。”[3](P320)显然,这一认识与前述的通史 作用的知事明理是一致的。 从历史观看,通史的本质是历史有规律发展的反映。在这方面,柳先生首先看到了人 类历史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则。“夫历史之演变孔多,而制治之式故亦无几”。如古代的 五帝官天下向三王家天下的发展,是“由公而趋私也”。而后世的改土归流,不过是“ 由私而趋公也”。西方的两党政治,每一政党欲上台,“各出政纲,取决民意,亦无非 由散碎之小私,集为两团体之大私”。可见,“公之中有私,私之中有公之义”是政治 统治的基本原则。而历史学家的任务,就是揭示这一规则,写成通史著作。“就古今中 外史事,叩其两端而竭焉,则治史者之责也”[3](P249)。写出反映出历史规律的通史 是史学家的职责所在。 从历史认识论来看,通史的本质是历史学家求同存异以类识物的方式。柳先生指出, 区分事物不同的性质是认识的基础,是学术的根源:“所谓类族辨物者,为一切学术之 来源。”这种“类族辨物”在史学上的表现就是史书的“类例”,“夫就史书而论史学 ,固仅为商榷历代撰著之类例”。“夫后世撰著之类例,亦自古先圣哲类族辨物之全体 中演变而为一部分之术,必以远大眼光求之,始可观其会通”[3](P318)。可见表现类 族辨物的“类例”,本质上体现了“会通”。因此,通史的“贯古通今”最直接的表现 是据“类例”而纂修的通史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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