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发奎与中国共产党 北伐战争中,张发奎与共产党人曾经有过密切的合作。可以这么说,大革命时期,除了贺龙等后来与国民党决裂、参加革命起义的将领之外,北伐军高级将领中,张发奎是与中共关系最友好、客观上对中共帮助最大者。与蒋介石、汪精卫、唐生智等人不同,他的左倾、他的联共,还是有一定诚意的。 他的部队是共产党员最集中的部队。"3·20"事件后,“军官在很大程度上是旧日的军阀,他们对共产党员抱有毫不掩饰的恐惧心理。比如,在第4军里共产党员只许编入第12师,在第12师中又只许编入“叶挺独立团。(注:亚·伊·切列潘诺夫:《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第389页。)但张发奎对共产党人进入他的部队似乎并不介意,随着他所指挥的部队的增多,共产党员在他的部队中是越来越多,远远超出了一个独立团的范围,前后在他部队任职的著名共产党人,有廖乾吾、叶挺、曹渊、蒋先云、许继慎、周士第、郭沫若、恽代英、高语罕、张云逸、卢德铭以及贺龙、叶剑英等,到北伐后期,张发奎任第2方面军总指挥后,“据不很切实的材料知道,在张发奎的军队中有2500至3000名共产党员。”(注:《库曼宁回忆录》,转引自张侠《南昌起义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97页。)其中,叶挺第24师、贺龙第20军是中共发动南昌起义的基本力量,卢德铭第2方面军警卫团是发动秋收起义的主力,叶剑英第2方面军教导团是发动广州起义的主力。 甚至在分共之后,张发奎仍大批接纳共产党人:“张发奎将军由汪精卫宣布‘国共和平分家’后,不但不将我们党的同志清除,反而收容被国民党驱逐出来的同志。……我想起在武汉时流行的那一段传说:蒋介石屠杀共产党,朱培德遣送共产党,张发奎收容共产党。”(注:龚楚:《我与红军》,转引自张侠《南昌起义研究》第263页;另见贺诚:《从北伐战争到解放战争》,《革命回忆录》(21)第30页。)汪精卫也说:“从武汉决定制裁共产党以后,武汉的共产党徒全到4军11军20军去了,张总指挥因为中央扩大会议决定并已经明令保护共产党的安全,也无法驳而不要。及至他们到4军11军20军工作,张总指挥又以为他们是帮助国民革命,所以优容他们,用恽代英做总指挥部的总参谋长,高语罕做秘书长。”(注:汪精卫1927年8月5日在国民党第二届中常会第二十三次扩大会议上的报告。转引自《南昌起义》第505-506页。) 关于国共关系破裂前后张发奎的表现。"4·12"之后,他主张立即出兵“东征讨蒋”,二次北伐回到武汉后,他也表示“蒋逆为吾人目前之敌人,非出师讨伐不可。”(注:张光宇:《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的国民革命军》,武汉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292页。)"7·15"之前,汪精卫加紧策划分共,“找第4军军长张发奎商量,张发奎怕控制不了军队,有些犹豫。汪精卫就拿出陈独秀泄露的共产国际的指示,添油加醋地说:‘共产党要消灭国民党,要把军权抓到手上,跟他们合作不下去了,还是分开的好。’这样,张发奎也就同意了‘分共’。”(注:吴玉章:《第一次大革命的回忆》,载南昌八一纪念馆编《南昌起义》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年版,第207页。)"7·15"之后,“唐生智正在积极屠杀我党,压迫工农运动。汪精卫已完全投降于唐。张发奎态度虽仍表示反唐,却已深受汪之影响,高唱拥汪,并表示对我们不满,有‘在第二方面军之高级军官中的C.P.分子如叶挺等须退出军队或脱离C.P.’之表示”。(注:《李立三报告-八一革命之经过与教训》(1927年10月),1927年《中央通讯》第7期,转引自《南昌起义》第82页。) 对此,一位我尊敬的前辈学者有过颇为中肯的评论:张发奎“在对待联共的态度上,他对共产党的理论原则虽不了解,但他同情共产党人那种奋斗的精神。”“张发奎起初对反共是犹豫的,”“在4月9日汪精卫回到武汉以前,他是完全跟邓演达走的,以后,他就逐渐跟汪精卫走了。因为他只是一个军事人才,在作战时不愧是一员勇将,但他毕竟不是一个政治家,他对政治的认识实际上是肤浅的,他的政治头脑非常简单,于是汪精卫就成了他的灵魂。”(注:张光宇:《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的国民革命军》,武汉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292-293页。) 但原属他部下的叶挺、贺龙等发动南昌起义后,他仍留有余地,一是为郭沫若等人的撤离提供便利,并请郭向贺叶等转告以下4点:1.我希望他们尽速退出南昌,因为我的部队也要到南昌去,免致发生冲突;2.我听说他们要回广东,我希望他们走东江,不要走赣南,因为我的部队要走赣南回广东,免致发生冲突;3.河水不犯井水,我们彼此不相干犯,我希望革命委员会以后不要再用张发奎的名义,做傀儡我不来;4.我对政工人员一律以礼遣散,希望他们不要伤害了我的人。在郭沫若的要求下,张发奎以书面形式为郭写下了这些内容。(注:《革命春秋》,《郭沫若全集》文学编第13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212-213页。)上述几点,大体还是与人为善的,不是心狠手辣的做法。 其次,张发奎迟迟按兵不动。九江到南昌,至迟3日可到,但张发奎直到起义军于7日全部撤完后,8日才进南昌,很显然不愿与起义军正面冲突 再次,不追剿起义军。张发奎听从了叶剑英的建议,在率部返广东途中另走了赣州、大余一线,使起义部队免除了后顾之忧。另有许多共产党员在内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到九江后,“被张发奎缴了械。经叶剑英同志向张发奎建议,把该校改编为第2方面军教导团,剑英同志亲任该团团长,得到张发奎同意,才把这个部队保留下来了。”教导团后来成为广州起义的主要军事力量。(注:《聂荣臻回忆录》上,第67-68页。) 纵观北伐时期张发奎的表现,他是一个还算正直、爱国的国民党军人,他积极投身于反对北洋军阀的军事斗争,同情工农,与共产党人进行过较为坦诚的合作,有值得肯定的一面。但他不善于驾驭复杂的政治局势、不具备准确分辨是非曲直的能力,以他的政治水平、政治认识、在国内党派斗争特别是过去同属国民革命营垒的国共两党斗争中,就显得力不从心,把持不住了。他不愿正视国民党已经背叛革命的现实,不能在权势与真理之间作出正确的抉择,在大革命失败时最终走上政治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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