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史实、资料正确。历史研究资料性很强,历代史学家往往强调事事有据(甚至强调“字字有来历”则失之过分),强调鉴别资料真伪、叙事无误。史学家推重的孔子“阙疑”精神,正是这方面的体现。刘知几反对“作者情多忽略,识准愚滞,或采彼流言,不加诠择;或传诸谬说,即从编次。用使真伪混淆,是非参错”(《史通·暗惑》)。指出:“向声背实,舍真从伪,知而故为,罪之甚者”。(《史通·杂说中》)历代评史书,对于史料的正误往往放在很重要的地位。三国谯周著《古史考》二十五卷,晋司马彪认为“未尽善”,据汲冢书批评、纠正《古史考》“百二十二事”。《四库全书总目》评《史通》的缺点,其中之一便是资料上的失误,说:“以《后汉书·刘虞传》为在《三国志》中,小小疏漏,更所不免。”张之洞《书目答问》史评类小结云:“史论最忌空谈苛论。”反对空谈是注重史实、史料的反映。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评任桂《春秋质疑》云:“其书颇多牵合”。梁启超批评康有为《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等书颇武断附会,也是注重史实、史料的反映。 (五)有无思想、学术价值。司马迁评《春秋》说:“《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是推重其思想价值。评《左传》“详于事”,则重其学术价值。《三国志注》,刘知几称其“掇众史之异辞,补前书之所阙。”《四库全书总目》称其:一“引诸家之论,以辩是非”;二“宏诸书之说,以核讹异”;三“传所有之事,详其委典”;四“传所无之事,补其阙佚”;五“传所有之人,详其生平”;六“传所无之人,附以同类”。都从学术价值上给了《三国志注》以极高的评价。《四库全书总目》史评类评明郭大有《评史心见》:“是书取古人事迹标题,每事为论。其《凡例》云:‘几可以为策论者择取,以利于举业’,则其书不必更问矣。”就是批评了此书毫无价值,仅备举业之用而已。另一方面,陈元驳范升《条上左氏及太史公违戾四十五事》:“升等所言前后相违,皆断截小文,媟黩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纤微,指为大尤,抉瑕摘衅,掩其弘美。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则是反对以小掩大,以偏盖全,以小疏略而否定全部思想、学术价值。浦起龙《史通通释举要》云:“只缘史论有‘工诃古人’一语,便认《史通》作挦撦苛碎之书;又缘山谷以《文心雕龙》并称,便认《史通》是希绘浮华之册。枉屈不少。”义亦同。 (六)写作技术上主张简约有文采等。晋干宝评各家史书,推重《左传》“以三十卷之约,括囊二百四十年之事,靡有孑遗。斯盖立言之高标,著作之良模也。”赞其简约。晋张辅评《史记》优于《汉书》,其中一条是“迁之著述,辞约而事举,叙三千年事,唯五十万言,班固叙三百年事,乃八十万言,烦省不同,不如迁一也”。称《史记》简约。刘知几《史通·叙事》篇说:“夫国史之美者,以叙事为工,而叙事之工者,以简要为主。简之时义大矣哉。”“文约而事丰,此述作之尤美者也”。反对西晋以来“寻其冗句,摘其烦词,一行之间,必谬增数字;尺纸之内,恒虚费数行”的虚浮颓风。 史学家要有“史才”,文学修养,评论史书的文学价值,历来是学者重视的。刘知几称赞《左传》叙事传神,高度评价了《左传》的文学成就。《史记》的文学成就也受到了刘知几的称赞。《史通·言语》篇,极力主张用时代口语叙事,因为时代的语言可以反映时代的气息、风貌。批评魏晋以降“怯书今读,勇效昔言”,“用使周、秦言辞见于魏晋之代,楚汉应对行乎宋、齐之日,而伪修混沌,失彼天然,今古以之不纯,真伪由其相乱”。将语言的失实,提高到史实失实的高度。 近年来,中国史学批评史的研究已经起步。希望引起史学界更多学者的重视。这不仅推动史学批评史研究的发展,也推动史学理论发展史、史学史、历史研究的发展。这是本文作者抛砖引玉的一点小小的愿望。 注释: ①③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饮冰室合集·专集》第十六册之七十三第24页。 ②《二十五史补编》第2册第2357页,开明书店版。 ④《玉海》卷四十九页二十六。 ⑦同上,页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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