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集》也反映了当时劳动人民受压迫、受剥削的情况,特别是土地兼并的情况。当其时,华北与中原地区的土地兼并十分严重,这从《文集》中可窥见一斑。如州曹氏“以赀雄乡里者,累十数代”(41),宣德县一刘姓大地主“自辽日为大家……以赀雄其乡,委积丰富,畜牧蕃息,北山之奚家关,西乡之土厚,皆有别业”(42)。元好问曾为之感慨:“兼并之家,力足以制单寡,而贿足以侮文法”(43)。此外卷26《严实神道碑》中载有当时人口迁移、户口数变动的情况。这是研究金代人口迁移及户口情况的原始资料。 卷31的12篇碑表和此后的“记”,是研究当时宗教传播及统治者宗教政策的绝好材料。在蒙金战争中,人民遭受到严重的灾难,强者或执兵自卫,弱者依托宗教以避难。从“贞祐丧乱之后,荡然无纪纲文章,蚩蚩之民,靡所趣向,为之教者独是家(全真教)而已”(44)这段记载可以看出当时全真教的势力很大,并且投徒之人也很多,河朔之人十分之二都成了全真教徒(45)。而“金碧相望,初若未尝毁者”(46)则反映出金朝中、后期,统治者对佛教的扶持情况。 在一些碑、志、表、铭中,元好问虽然多言美辞,但为了反映所谓的英雄人物之功德,他真实地记载了关于农民起义的情况,从而使我们得到了有关农民起义的真实史料,特别是关于红袄军的史料。下边略而析之:第一,有关起义原因的记载。女真统治者“换易”夺田(47),使“岁歉,流亡者多”(48)。在山东地区,女真族括田尤为严重,以致“武夫悍卒,倚国威以为重,山东河朔上腴之国,民有耕数世者,亦以冒占夺之。兵日益骄,民日益困”,以致“所在骚然”(49)。第二,起义情况。“一顾盼之顷,皆狼狈于锋镝下”(50)。反抗的大旗在山东举起后,“贞祐二年……盗贼充斥,互为支党,众至数十万,攻下郡邑,官军不能制,渠帅岸然以名自居,雠拔地之酷,睚眦种人,期必杀而后已。若营垒,若教民,若侨寓,托宿,群不逞哄起而攻之;寻踪捕影,不遗余力,不三二日,屠戮净尽,天变噍变。至于发掘坟墓,荡弃骸骨,有所悉然。”(51)这段记载不仅反映出汉族人民对女真族统治者的基础--猛安谋克制度痛恨至极,也反映了当时杨安儿领导的农民起义军英勇战斗的情况。 此外,《文集》还记载有蒙古对中原地区管理的办法:第一,实行画境之制,对地方行政区进行管理。如从严实的统治区中分出大名、彰德二路,而以德、兖、济、单四州归东平路(52)。画境的结果,增设了许多路。1229年耶律楚材设立诸路课税时,仅置十路。至窝阔台末年,燕京行台(行尚书省)所统就有20余道(路)(53)。第二,以汉治汉。卷26《严实祠堂碑铭》和卷30《毕叔贤神道碑铭》都表明,蒙古在尚未完全统一时,将所征服的汉地多委于投降的汉族地主首领管理,然后向他们指派各种任务,其中主要是通过他们据户课税。 卷32的11篇“记”是研究金代地方教育沿革的珍贵资料。卷33的13篇“记”则对于研究金代的建筑艺术尤其是寺庙建筑艺术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卷36至卷37的29篇“序引”是元好问为当时学人之诗集、著作所作的序,是研究金代文化尤其是诗歌的珍贵史料。如《南冠录》已轶,但我们可以通过《南冠录引》而窥其全豹。这在中国史学史研究中,是一篇代用品性质的好文献。《伤寒会要序》则论证了临床经验重于书本知识,说明辩证论治的实践意义,是中医治疗学中的范例。 可见,《文集》是金代历史的文献汇编,尤其是其中的碑、表、志、铭、记等是研究金史的珍贵史料。所以,可以说它是一部史源学著作。 综上所述,在元好问的著作中,我们接触到的虽是文学作品,而实际上收到的效果是史学方面的更多一些。透过表面现象了解本质问题,通过文学家的口吻来了解其史学思想。元好问的文学在这些著作中,不是一般的文学,而是历史文学,正如司马迁之《史记》是历史文学一样。我们应将元好问放在史学史上来评价,而不能片面地只从文学角度来评价。 注释: ① 赵翼:《廿二史札记》卷27,《金史》。 ② 《金史》卷126《元好问传》。 ③ 《金史》卷126《元德明传》。 ④ 《金史》卷127《郝天挺传》。 ⑤ 《元遗山先生文集》(以下简称《文集》卷32,《郝先生墓铭》。 ⑥ 《文集》卷37,《送秦中诸人序》。 ⑦ 《文集》卷37《太原昭禅师语录引》有“正大初,予在史馆”之载。 ⑧ 《金文最》卷108《漆水郡侯耶律公墓志铭》。苏天爵《元文类》中亦收有。 ⑨⑩ 《文集》卷37《南冠录引》。 (11)(12) 《文集》卷2《学东坡移居》。 (13) 《中州鼓吹翰英华序》,见《翰苑英华中州集》。 (14) 《文集》卷2《学东坡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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