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学史的宏观框架(2)
二、成熟期的史学 在春秋末年和战国中前期,古代史学有一个飞跃发展的时期,关键性的人物则为孔子,孔子是著名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其实也是重要的史学家,不过他在思想和教育方面的影响更大,在史学方面的贡献和影响就不受重视了。孔子对于古代史学的贡献,其一是传授六经。六经在政治和礼教方面都有很大的作用,同时也是记载古代历史的资料,这些资料能够流传于后世,孔子的作用自然不容忽视,而孔子对于史事的重视,则是更为重要的贡献,这可以从几个方面来说。首先他非常重视近现代史,传世的《春秋经》,就是他教生徒所用的近现代史教材。在孔子的时期,鲁君已是架空的傀儡,实权操在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三家手中,三家都是鲁桓公的子孙,所以称为三桓。桓公是与其史隐公争位得为国君的,所以《春秋经》以鲁隐公元年为始,保存了三桓产生以来的完整系统。孔子删定《春秋经》,从来没有异词,其意义却很少有人指出。因为后世把《春秋经》说得太神秘了,甚至如《公羊传》说,孔子修《春秋》是为汉代立法,牵强附会,迷雾掩盖了真实的本义,这是须要辨明的。其次对于重要史事,孔子作了有系统的评论,在《左传》、《论语》和《史记·孔子世家》等书中有详细的记载。同时孔子更对于史学方面的某些不正之风,提出了严肃的批评。如说:“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可见当时的史家有“文胜”的缺点,也就是言过其实,花架子摆的太多,冲淡甚至淹没了史实的记载。当时的史家还有一个缺点,在史书有缺文时,常常凭主观任意填补文字,孔子有些慨叹:“吾犹及史之阙文也,今无矣夫!”(《论语·卫灵公》)《公羊传》记载了一个故事,反映了孔子对于史书缺文的慎重。昭公十二年书:“‘伯于阳’者何?公子阳生也。子曰:‘我乃知之矣’。在侧者曰:‘子苟知之,何以不革?’曰:‘如尔所不知何?《春秋》之信史也,其序则齐桓、晋文,其会则主会者为之也,其辞则丘有罪焉尔。’”《春秋经》中有很明显的缺文,如桓公十四年:“夏五,郑伯使其弟语来盟”。“五”字下明脱一“月”字,而《公羊传》曰:“‘夏五’者何?无闻焉尔。”可见孔子对史书缺文的慎重,可谓一丝不苟了。 孔子除自己讲史评史之外,更启发了世人对史学的重视,最重要者为配合《春秋经》而写成《左氏春秋》一书,约成书于战国中上期,作者虽未能确切指明,而为深受孔子的影响者,则可以断言。其书起讫时间与《春秋经》约略相当,内容则远较《春秋经》为丰富详尽。《春秋经》虽依年月次序记事,而皆为孤立事件,《左氏春秋》则以时间为中心,详叙事件之原委,有言有行,既可追述往事,也可以附叙来事,而且有分析,有评议,有细致的描写,又有概括的综述,是以时间为纲以记录史事,而不是简单的排年逐月记事者。可以说正式的编年体史书体裁从此创立了。在古代史学史上是一项极重要的成就。不仅如此,旧的记言记事之书,都是专记贵族统治者之事,在《左氏春秋》中,才正式见到人民的言行活动。如宋国筑城时,大夫华元去巡察,受到了筑城工人的嘲笑(宣公二年)。又如晋国梁山崩,时伯宗在外地,景公召他回来,商议如何对待这件异事。路上遇见一个重载车夫是绛人,车夫不知所遇者为伯宗,告诉他国君正召伯宗来商议这件异事,伯宗忙问要怎样办,回答说:“山有朽壤而崩,可若何?”下面说了一套应行的礼法,“其如此而已,虽伯宗若之何?”伯宗很想引他去见景公,却被谢绝了(成公五年)。 《左氏春秋》既为配合《春秋经》而作,二书的关系自然很密切。汉代经学盛行后,经学家改称为《春秋左氏传》,到晋代,更分解原书,逐年附于《春秋经》文之后,内容受到某些错乱。从史学史上说,应恢复其本来面目,方可作出正确的评价。 从春秋末年到战国时期,是古代社会大变动的时期,也是古代思想解放百家争鸣的时期,从孔子以后,逐渐形成了优良的史学传统。《左氏春秋》的成书,首先完成了编年体史书,至西汉前期,司马迁写成了《史记》一书,更创立了纪传体的史书体裁。其后,纪传和编年二种体裁支配史学著作达二千余年,始终为编撰史书的主要体裁,其中纪传体的影响尤为巨大。《史记》包括本纪、年表、书、世家和列传五个组成部分,是一种综合性的体裁,《汉书》改定为本纪、表、志、列传四个组成部分。后世所修的史书,常常只有本纪和列传,故称为纪传体。 《史记》的成就,除创立了新的史书体裁外,其书有明显的唯物主义思想色彩。如所载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其结论云:“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离则死。”又如在《货殖列传》中说:“故待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此宁有政教发征期会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这些见解都是很深刻的,而人民本位的觉悟,较《左氏春秋》之仅偶尔涉及人民活动者,更为提高一级。原来西汉初年的帝王将相,本多为平民出身,到汉武帝时,虽多数已成为新贵族,而人民地位应受重视,在史家的思想中则已确立不拔。收于《史记》书中者的标准是“俶傥非常之人”,有政治地位者,也要视其实际功业影响而定。如汉惠帝,只附在《吕后本纪》中,不为他立本纪,而孔子、陈涉列于世家,孟子、荀卿、老子、庄子以及游侠、货殖等,皆入于列传。这都是司马迁的见解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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