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病床上的社会主义 世界经济危机无疑是导致纳粹主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个重要因素。它毁灭了欧洲人对议会制度的信心,并使千百万人陷于绝望的境地。然而,对于欧洲社会主义者说来,大萧条仅仅标志着1914年又是意大利法西斯上台以来的情势的继续发展。 具有强烈工团主义倾向的意大利社会主义者相信,工人与资本家之间的“最后冲突”将会引起一系列群众性的罢工,最后就会导致工人夺取生产资料。意大利工人于1922年实际占领了工厂,秩序井然。然而他们发现他们的领袖们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意大利社会主义运动很快就由于宗派主义作崇而分裂了。正当资产阶级被工人的行动吓坏了之后而求助于一个似乎能重建秩序的“铁腕人物”时,社会主义代表退出了国会。事实上虽然墨索里尼曾鼓励过工人占领工厂,但他的煽动性演说却博得了有产阶级的会意的微笑,并为自己取得了所需要的资本。正是这种支持,使得他能够于1922年10月28日完成“进军罗马”,当时如果国王维克多·厄曼纽尔三世想要制止他的话,就会很容易地逮捕他。 当墨索里尼开始巩固其权力时,意大利的社会主义者和工会领袖们只进行过微弱的、地区性的抵抗。对欧洲民主的前途来说不幸的是,这种事态发展根本不是个别现象。在两次大战之间的时期内,许多国家都屈服于反动的“铁腕人物”或国王面前,每逢这种情况,工人运动就遭到猝不及防的打击。 在匈牙利,贝拉·昆的为时短暂的共产党政府被消灭之后,1920年3月1日阿德迈尔·米克洛斯·冯·荷西被选为摄政者。他没有马上建立个人的权力基础,但是他的统治逐渐转向极权主义,并与法西斯国家结成了同盟。对布尔什维主义的恐惧和领土修改主义者的要求是这个转变的主要原因。社会主义者为维护原有制度而英勇战斗,但是无法阻止局势向右转。 在保加利亚,农民领袖阿历山大·斯丹布里斯基联合城市无产阶级决定实行一项土地改革和社会立法的计划。但当他于1923年民族主义政变中被杀害之后,这项计划就落空了。他死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混战,这场混战只是在国王波里斯三世于1935年实行王室专政并开始与轴心国合作以后,才告结束。 在伊毕利亚半岛,政治混乱也导致了独裁者接管政权。1923年,米格尔·普莱莫·德·雷佛拉将军在西班牙建立了专制统治,最初很残暴,后来就温和下来,成为仁慈的家长统治。他先前的同伙,在失望之后,很快就组成了一个法西斯主义的反对派。由于在一次公民投票中失去信任以及身体欠佳,德·雷弗拉感到灰心,便于1930年辞职;然后共和主义者和法西斯分子之间的冲突就必然要爆发,最后引起西班牙内战。邻国匍萄牙由于安东尼奥·奥斯卡·德·弗拉戈索·卡蒙拉将军于1926年被选为临时总统,1928年又被选为总统,其统治形式便由共和政体逐渐转变为温和的独裁统治。然而从1928年起,匍萄牙政府就受到安东尼奥·德·奥里弗拉·萨拉查的保守主义的阶级合作制度的统治,1932年他担任总理,并成为匍萄牙的独裁者。 在新近独立的波罗的海各国,民主政治也无法站稳脚跟。从1926年开始,奥古斯丁·霍尔德马(1926-29)和安塔纳·斯密托拉(1929-39)实际上就建立了独裁统治,所以立陶宛是波罗的海国家中第一个采用法西斯政体的国家。在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一个强大的劳工运动发展起来了,但在1934年也屈服于法西斯统治了。 东南欧国家也同样不容易接受民主政治。在希腊,保守的政治家厄留塞里奥斯·威尼基洛斯实行短时期的民主之后,1936年约昂尼斯·梅特克萨斯便建立了军事独裁统治。1938年2月,国王卡罗尔二世作为独裁政府的首脑取得了对罗马尼亚的控制权。由于内部民族斗争而陷于四分五裂的邻国南斯拉夫,屈从于塞尔维亚国王亚历山大的统治,1934年亚历山大遭到一个显然是由意大利法西斯分子支持的好斗的克罗地亚人的暗杀。后来,这个国家就受到首相米兰·斯托亚丁诺维奇进行日益强化的高压政策的政府的统治;象其他许多右翼领导一样,他甘愿为罗马-柏林轴心国效劳。 在波兰,社会主义也在强有力的民族主义势力面前退却了。1926年,劳工运动的老战士,老民族英雄约瑟夫·皮尔苏斯基元帅建立了独裁政府。他的政府容忍反对党,允许出版自由,比欧洲许多其他国家的政府要好得多。然而,令社会主义者失望的是,皮尔苏斯基推行了一条保守的路线,他视民族团结高于社会改革,拒绝支持任何可能加剧党派斗争的倡议。1935年5月皮尔苏斯基死后, 由一个军政府继承了他的权力和保守主义政策。这个以“上校集团”而闻名的团体使波兰与纳粹德国结成了一种貌合神离的共存关系。 如果西欧的各社会主义政党及其大批的追随者采取了强有力的步骤来对付世界经济危机,民主政治所遭受连续不断的挫折就不会这么惨痛。但是他们太犹豫不决了。甚至比任何其他社会主义团结似乎更可能通过议会方式取得政权的英国工党,也提不出解决经济混乱的根本补救方法。 1929年成立的拉姆塞·麦克唐纳的工党政府,在大萧条发生时正在执政。财政部长菲力普有两年之久看着失业的增长,束手无策。最后工党政府决定了一项紧缩政策,包括大幅度地削减预算。社会服务削减得特别厉害。结果造成英国工人普遍的幻灭感。1931年8月25日,灰心丧气的麦克唐纳承认失败并辞职了。几天之后,成立了一个所谓民族团结政府,仍然由脱离了工党的麦克唐纳当首相。由于麦克唐纳脱党而受到严重打击的工党,在以后的选举中遭到一个又一个的失败。 曾经希望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废墟中建立一个“安全的民主世界”的社会主义国际现在已经丧失了力量。1914年它未能阻止战争的爆发,四年后它在调解过程中又很少起作用了。在许多国家,社会主义运动已经表明无力挽救议会民主,并且,最后在经济危机面前又迷失了方向。 在欧洲各国中,只有斯堪的纳维亚的社会主义者有能力、有创劲,用经济控制的办法对付了大萧条。这时,德国社会主义者在究竟是医治资本主义病人哪还是让他死去、自己接受遗产这两种策略中拿不定主意时,斯堪的纳维亚社会主义者出于实用主义目的,运用了英国经济学家约翰·迈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的政策。他们在减轻失业和其它经济困难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有助于帕·阿尔宾·汉森领导的瑞典社会主义者掌握政权数十年之久。但是,社会主义在斯堪的纳维亚的成功很少受人注意,人们却更多地注意到社会主义在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中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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