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梁太仆卿专重于牧养以马为主的牲畜,而不过问车舆了。我们上面已经说过,汉代太仆是“掌舆马”,即掌管车和马两个部分,魏晋时期,新设之典虞都尉下有车工,车府令自汉就“主乘舆诸车”,而南朝无典虞之设,车府令自刘宋就归尚书驾部,至梁未变,(35)而且其本身职能也发生了改变,就是虽然仍造车,但不造乘舆即御用诸车了,这部分职能已经被乘黄令所取代。 本来,魏晋的乘黄厩令是由汉代之未央厩令改名而来,而未央厩令“主乘舆及厩中诸马”,是与当时车府令“主乘舆诸车”相对的,即汉代车府令掌御车,而未央厩令掌御马。魏晋因袭不变。自东晋废太仆,其下职官分隶各处,刘宋时,乘黄令属太常,《宋书·百官志上》: 乘黄令,一人。掌乘舆车及安车诸马。魏世置。(36) 《唐六典·太仆寺》“乘黄署:令一人,从七品下”条注曰: 宋太常属官有乘黄令一人,掌乘舆金根车及安车、追锋诸马车。(37) 是自宋开始,乘黄令就接收了车府令的职能,掌乘舆诸车,虽然当时其仍掌诸御用车之马,但掌车无疑是宋新增。那么,尚书驾部所领之车府令所造就当是一般军国所用,如礼仪等场合所用车了。南齐将乘黄令划归大鸿胪,其职掌据《南齐书·百官志》: 掌五辂安车,大行凶器辒辌车。(38) 五辂安车仍是皇帝御用,《唐六典·太仆寺》“凡乘舆五辂”条注曰: 《周礼》:“巾车氏掌王五辂。”有玉、金、象、革、木之制。至秦,唯乘金根车。汉承秦制,以为乘舆。晋武帝始备五辂,为天子法车。宋、齐、梁、陈相因不绝。(39) 而辒辌车明指是大行凶器。则宋齐乘黄令皆掌天子车舆可知。 梁仍于太常下设乘黄令,当仍同宋齐之旧,掌天子乘舆。因此,在车的问题上,的确有“国车”、“王车”之别,而且,这部分职能在梁、陈并没有复归太仆管辖。 明确了乘黄令之职掌以后,再来看骅骝丞的问题。骅骝丞自宋开始由原太仆属下被划给了侍中,属门下省之职,门下之职所掌为天子之事,可见骅骝丞所养马匹当为御马。而之所以骅骝丞可掌御马,是因为自汉代以来掌管乘舆诸马的乘黄令现在主管乘舆了,所以以骅骝丞来代替其职能,这与库曹掌一般军国马匹有显著区别。 再来看梁太仆职掌,可以说掌牧养牲畜的职能都恢复到汉晋之旧了。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梁代门下省仍有骅骝厩丞之设,(40)当仍掌御马管理,则太仆所掌牲畜仅是一般军国所用。 南朝太仆至梁重设,其最大的变化就是只掌畜牧而不掌车舆,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宋齐不设太仆时,太仆原有诸部门根据实际的需要分入其他部门。原车府令所掌乘舆的职能自宋开始就被乘黄令所取代,管理御车;骅骝厩丞划入门下,管理御马,与太仆所掌显然有别,这种情况历四朝而不变。 三、十六国北朝:延续汉魏旧制与采南朝制度 自五胡乱华,各族政权在北方蜂起,马匹对于战争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十六国政权虽不见有太仆之记载,但上引史料已经显示石赵有牧官,则必有放牧牛马之事可知。自北魏入主中原,放牧之事更时时在意,《魏书·食货志》: 世祖之平统万,定秦陇,以河西水草善,乃以为牧地。畜产滋息,马至二百余万匹,骆驼将半之,牛羊则无数。高祖即位之后,复以河阳为牧场,恒置戎马十万匹,以拟京师军警之备。每岁自河西徙牧于并州,以渐南转,欲其习水土而无死伤也,而河西之牧弥滋矣。正光以后,天下丧乱,遂为群寇所盗掠焉。(41) 因北魏迁洛之前,仍是马上之国,本族多以游牧为生,故多骑兵,所以北魏自立国之初即注意蓄养牛马等牲畜,太武帝以河西水草良善之地为牧场,马匹滋盛,无怪刘宋要遣使求马。孝文帝迁都洛阳,仍要划出专门地域以备牧马之所。北魏前期,太武帝时有驾部尚书知牛马驴骡事,献文帝时有牧曹尚书,孝文帝初有都牧尚书,(42)当都与畜牧有关。当时,太仆与尚书之间如何划分职能尚不清楚,不过,太仆所掌不止畜牧,仍掌车舆等乘具,《魏书·高祖纪下》: (太和十一年)十有一月丁未,诏罢尚方锦绣绫罗之工……太官杂器,太仆乘具,内库弓矢,出其太半。(43) 是北魏太仆之职掌舆马与汉魏以来无异。(44)太和二十三年(499年)复次职令,然《官氏志》只记官名,因北齐之制多采北魏后期制度,现一并讨论。《隋书·百官志中》载北齐太仆诸官: 太仆寺,掌诸车辇、马、牛、畜产之属。统骅骝(掌御马及诸鞍乘)、左右龙、左右牝(掌驼马)、驼牛(掌饲驼骡驴牛)、司羊(掌诸羊)、乘黄(掌诸辇辂)、车府(掌诸杂车)等署令、丞。骅骝署,又有奉承直长二人。左龙署,有左龙局。右龙署,有右龙局。左牝署,有左牝局。右牝署,有右牝局。驼牛署,有典驼、特牛、牸牛三局。司羊署,有特羊、牸羊局。诸局并有都尉。寺又领司讼、典腊、出入等三局丞。(45) 北齐太仆寺下所统署令繁多,但从其职掌来看,仍为汉魏之旧无疑。与梁陈最大不同点,就是太仆仍掌车舆,而梁陈太仆只掌畜牧之事。 虽曰不同,其袭用南朝前期即宋齐之制则甚为明显。宋齐两代不置太仆,故乘黄、车府分隶太常、尚书驾部,上面我们已经说过,自刘宋始,乘黄令一改汉魏掌御马之职,而掌乘舆之任,则原掌乘舆诸车的车府令之职掌虽不见记载,但从其属于尚书驾部可知其应当仍掌除御用以外之车。再来看北齐乘黄、车府之职掌,乘黄“掌诸辇辂”,则为御用无疑;车府,则“掌诸杂车”,显然与乘黄不同,《唐六典·太仆寺》“车府署:令一人,正八品下”条注曰: 北齐太仆寺领车府令、丞,遂与乘黄令分职。(46) 是唐人固以北齐车府分乘黄之职,殊不知实际是乘黄分车府之职才对。乘黄、车府两令职能的变化始于刘宋。 除乘黄令之职掌可看出北朝袭用南朝之制以外,骅骝署之职掌也是袭用南朝。南朝自宋乘黄令开始掌车舆,就将掌御马之职能分给了骅骝丞,而且骅骝丞隶属门下,也可看出其与一般养马部门的不同。北齐骅骝署明记“掌御马及诸鞍乘”,是显然与其他养马部门如左右龙署不同,而这种不同始见于刘宋,北朝因袭无疑。只不过北朝在统属形式上仍用魏晋旧制,将乘黄令、骅骝令等归于太仆属下。另外,北方牧场广阔,所以饲养牛马名目繁多,故太仆寺诸署分工细致,远非南朝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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