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纵向看,美国的政治生活始于社会的基层:乡镇成立于县之前,县又成立于州之前,而州又成立于联邦之前。(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45页。)美国联邦政府的形式是最后出现的,它是对在它之前通行于社会的并不依它而存在的那些政治原则的总结;统治美国社会的那些伟大的政治原则,先在各州产生和发展起来,各州的政治生活又从县和乡镇发展起来,而县和乡镇又按同一思想建立起来。可以说,试用和实际应用共和制度,始于乡镇和地方议会内部;而共和精神,也是先在各州产生和发展起来,尔后又顺利地通行于全国。(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182页。)从横向看,美国的民主共和制源于新英格兰的乡镇自治实践及其理论依据--人民主权原则。从新英格兰出发,首先传到毗邻的各州,再扩散到较远的各州,最后席卷整个联邦。这就是说,新英格兰是美国民主的摇篮和起点,典型的新英格兰乡镇是美国共和政治的缩影。在新英格兰,乡镇的政府在1650年就已完全和最终建成。在这一时期,他称赞,欧洲人还没有想到的或被他们轻视的那些原则,已在新大陆的荒野中公布出来,并已成为一个伟大民族的信条。人类理性的一些最大胆设想,竟在一个不被人重视、连任何政治家无疑都不屑厕身其中的社会里付诸实现了;而人的具有独创精神的想象力,也就在这里想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立法制度。(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47页。)乡镇保存并发展了17世纪以来的一些现代宪法的基本原则。在乡镇内部,居民享受真正的、积极的、完全民主和共和的政治生活。他们在力所能及的有限范围内,试着去管理社会,使自己习惯于自由赖以实现的组织形式。乡镇不仅有自己的制度,而且有支持和鼓励这种制度的乡镇精神。新英格兰的思想,“首先传到相邻的各州,接着又扩散到比较远的各州,最后……席卷了整个联邦……新英格兰的文明,像高地燃起的大火,除烤暖了周围地区之外,还用它的光辉照亮了遥远的天边”。(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35、323页。)整个美利坚联邦不过是新英格兰的原则和精神在更大范围的扩展和调整。 乡镇和美利坚联邦的发展表明平等的社会情况结合自由的民情使美国人得以成功地实现“多数的和平统治”,自然环境、法制和民情共同促成了它的成功。相比之下,民情重于法制、法制又重于环境。因为“最佳的地理位置和最好的法制,没有民情的支持也不能维护一个政体;但民情却能减缓最不利的地理环境和最坏的法制的影响。”(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358页。)正因为此,托克维尔才感叹由于没有民情的支持,美国的联邦宪法好像能工巧匠创造的一件只能使发明人成名发财,而落到他人之手(如墨西哥)就变成一无用处的美丽艺术品。托克维尔反对东施效颦式的拙劣模仿,他表示:“美国的政治结构,在我看来只是民主国家可以采取的政府形式之一,而我并不认为它是民主国家应当建立的唯一的和最好的形式。”(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263页。)从长远看,托克维尔预测:美国的联邦是一个偶然的存在,存在着瓦解的危险;美国的共和却有根深蒂固的基础,看不到有崩溃的迹象。(注:实际上,对于被托克维尔极力肯定的以平等为基础的民主,即使是美国人自己也存在不同的声音。美国第5任总统约翰·亚当斯曾表示:“记住!民主制决不会长久,它很快就会削弱、衰竭和自行毁灭。民主制从来就是自取灭亡的。”J·F·库柏认为,平等“根本没有被定为美国制度的一项指导原则,宪法中既没有这个词本身,也找不到根据该词的含义而合理做出的任何推论。”转引自弗莱彻·M·格林的“美国民主的周期”,载中国美国史研究会等编:《奴役与自由:美国的悖论--美国历史学家组织主席演说集》,贵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对于自由,亚当斯的看法同样十分悲观,在1821年5月14日致理查德·拉什的信中表示:“通向自由的门是窄的,通向自由的路也是窄的,如果有找到门和路的国家,那也是寥若晨星。”转引自梅里尔·詹森“美国人民和美国革命”,前引书。) 社会观 首先,在托克维尔眼里,美国是一个多种族的社会。在美国主要可以看到三大种族:白人欧洲移民、土著印第安人和以奴隶为主体的黑人。教育、法律、血统甚至外貌特征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屏障。其中,白人高高在上,印第安人和黑人被视为劣等种族,处境恶劣。白人的不断推进与印第安人的节节后退就像一个铜板的两面,美国西进运动的史诗让印第安文明遭到致命的打击。在托克维尔看来,印第安人是一个没有明天的种族。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有故国,并且很快就将不再成为一个部族。印第安文明的陨落就像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必然融化一样无法改变。而黑人奴隶制则不仅违背人性而且毒化社会。他观察到,仅仅一河之隔,俄亥俄河两岸的肯塔基州和俄亥俄州却有霄壤之别:自由的俄亥俄州一片繁荣,而实行奴隶制的肥沃的肯塔基州却懒惰而贫穷。他强烈抨击“纯由法律规定的尊卑,是人们所能想象出来的最大虚构!在分明是同类的人之间建立的永恒差别,是对人性的最大践踏!”(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第399页。)在未来威胁美国的灾难中,蓄奴制将是最大的灾难。种族问题和种族矛盾就像不定时炸弹,虽然还不会马上爆炸却不可避免。1860~1864年南北战争的爆发证明托克维尔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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