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表明我们拥有共同的根 《中国社会科学报》:记得是2006年,在北京大学召开的比较神话学国际研讨会上,您宣读了论文《走出非洲:最初神话的传播》,指出劳亚古大陆模式潜藏在现今大部分人群的神话中,通过研究世界范围内广泛共享的神话,有助于认清我们共同的精神起源。请问,您认为您的历史比较神话学研究方法,真的能够揭示人类文明的起源和共同思维模式吗? 威策尔:即使现在我们的比较历史研究还处于早期阶段,但显而易见的是,我们已经可以比较地方和区域的神话、礼仪和文明,辨识出“北方”神话中常见的一些模式,例如在长篇故事中,从世界的诞生、神祇和人类的出现到它们预期的终结。与北方神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撒哈拉以南非洲这些地区流传的“南方”神话,对人类起源更感兴趣,却缺乏有关世界末日的故事。 但是,“北方”和“南方”这两种版本的神话都可以追溯到我们的非洲起源,如果我们能有机会以某种方式接触尼安德特人的神话,还可以试探性地窥视我们最早的神话和信仰。近来越来越清晰的一点是:从基因上来说,欧亚人种与尼安德特人的基因有1%—5%的混合,而这些我们早期和远古的亲戚能说话,有象征性的思想和仪式,人们现在已经发现古人用来举行仪式的很深的洞穴,在时间上甚至可以追溯到大约17万年前。因此,我们的工作尚未完成,有很多空间等着我们去开拓。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的劳亚古大陆神话学更强调人类思维的共性,可是亨廷顿先生曾经提出过“文明冲突论”,并把世界文明划分为不同的板块,您对此怎么看? 威策尔:简要地说共性和差异都存在。尽管我们享有共同起源的故事(指人类源于非洲),这往往表明我们拥有共同的根源和信仰,但如今主要的文明之间也存在着许多显著的差异,这些差异主要基于其在过去3000—5000年间特殊的“路径依赖”。 中国及其东亚邻近地区之外的主要文明,包含了欧洲文明及其在南北美洲、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俄罗斯及信仰东正教地区的分支或子文明,然后是南亚及东南亚的印度教—佛教文明,最后是穆斯林为主的北非、近东及中东地区的文明(包括南亚部分地区,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如今的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尽管这两个国家仍保留着一些印度教—佛教的特征)。 显然,西方国家、中国、印度和信奉伊斯兰教的地区的传统中存在很多差异,如:宗教的作用,社会结构、个人或家庭或群体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以及国家性质等方面,都存在着很多不同点。从这些显著的不同点来看,这些主要文明的差异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它们无法共同生存或是相互协作。 然而,这也是一种过度强调特性的做法。这种情况总是出现在某个国家想要建立和彰显自己国家地位或是扩大影响力的时期。很久之前,意大利思想家、政治家马基雅维利,印度的考底利耶和中国的孙子,都对这种情况进行过恰当的描述。 虽然个别政府的行为可能会部分受到它所继承的文化的影响,例如西方社会对于普遍人权的坚持或者是穆斯林通过政治表达其宗教思想,各国政府终究会以其自身利益为出发点,但是过度强调文化和宗教的差异不应成为相互共存和包容的阻碍。这些文明既然在过去能够相互共存,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和平共处,现在就没有理由不能够共存。宗教一直以来处于第二位,并且现在依然处于第二位,社会和政治冲突(例如在北爱尔兰、菲律宾、也门、尼日利亚等地区)才是泛欧洲地区天主教和新教之间30年战争(1618—1648)的真正原因。泛伊斯兰和泛西方地区不存在完全对立的前沿阵线。人们不应受上述轻率的二分法所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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