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纪以后,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英国、德国等都不断涌现农民、城市市民和平民的反教会斗争。1112年著名的法国琅城市民起义就很有影响。阿尔比派异端在巴尔干半岛及法国南部农村基础雄厚,十分活跃。意大利最著名的阿诺德异端起义,在起义中则杀死了教皇,组成罗马共和制政权……尽管异端运动一次一次被镇压了,但是反封建教会的斗争却此伏彼起,连绵不绝。到十四世纪后,各种异端教派便都与大规模的农民战争合流,声势更为浩大,终于导致了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运动的爆发。 纵观上述,异端是在“正统教会”占据统治地位之后出现的,这时教会已变成“特权贵族和领主”。对此,黑格尔说过,当时教会已经发生了质的演变,即由简单的管理宗教仪式的组织变成了庞大的“教会国家”。这个“教会国家”的主权者是教皇、主教、长者、教士。这些教会首脑,他们是一批特权分子,他们构成了教会内的特权阶层。他们采取巩固教会特权阶级的国家形式。以保护教会财产的私有和不可侵犯。他们与世俗奴隶主贵族们、与世俗国家统治者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共同构成了欧洲封建社会中的剥削阶级和统治阶级。所以反教会的异端运动也就成了在宗教外衣下进行的一种特殊形式的反剥削反压迫的阶级斗争。 异端运动是以宗教形式表现的阶级斗争。它主要出现于下层广大教徒群众和下级神职人员中,这是由他们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生活状况决定的。贫困与饥饿历来是社会动乱的诱因。广大的劳苦群众在统治阶级长期剥削压迫下过活,水深火热,灾难重重,无论是“天国”还是人间,到处都是一片黑暗沉沉。人们受苦受难,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管什么十字架,耶稣像么!经验告诉他们,上帝从来不照顾穷人的。统治者的残酷刑罚他们尝到过了;劳役的折磨和筋骨的撕裂他们体会过了;达官显贵们的腐化堕落和贪赃枉法他们看到过了。当成千上万的无辜好人——那些供富人享受的物质财富的创造者——一个个在饥荒动乱的苦难中呻吟着挣扎着绝望地但仍期待着死去的时候,这时节上帝在哪里呢?!当那些真正虔诚的赤心的教徒们为在上帝面前争得人人有之的一席平等自由之地而被冠以“异端”罪名送入火刑场的时候,这时节耶稣基督又在哪里呢?!他们的人性使他们对这些再不能忍受下去了。他们内心的愤怒之火,一经点燃,将如火山爆发出“三千年时光所积累的回响”(雪莱:《伊斯兰的起义》第21页,上海译文出版社一九七八年),把这整个的罪恶世界烧翻。实际上基督教“在其产生时也是被压迫者的运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第525 页)他们往往提出要恢复原始基督教教义来反抗现行社会制度并为之进行持续不懈的斗争。 异端运动具有早期民族反侵略性质并具有和农民起义运动相结合的天然联系,这在中世纪初期就有明显的表现。查理大帝以武力每征服一个民族的时候,也就同时以武力强制该民族皈依基督教,可以说中世纪基督教是靠武力传布的。在查理大帝征服的过程中,八世纪,欧洲西部日尔曼人变成了基督徒,那些最初是阿利乌斯教派的也都改信了天主教。九世纪末,中欧西部从莱茵河到波罗的海一带地方都信奉了基督教。十一世纪初,东欧的斯拉夫人都皈依了基督教,但俄罗斯人则加入东方教会而成为正教徒。稍后,异端运动发展扩大,则明显具有反掠夺反侵略的民族战争的性质。胡斯战争是如此,德国的宗教改革运动在很大程度上不也同时具有反对做“教皇的奶牛”的意义吗?到十至十一世纪城市兴起以后,城市市民平民异端才正式与农民革命运动相结合,其他突出而具有很大影响的是德国的宗教改革运动。十四世纪初由英国牛津大学神学教授约翰·威克里夫提出的改革教会运动导出的异端“罗德拉派”,后来则直接发展为一三八一年的瓦特·泰勒领导的农民起义。异端运动在中世纪的中期和末期,形式就更加多样,程度也更加激烈,规模也更加空前。教会的暴力镇压都无法控制异端运动的发展。因为异端运动无论是基督教内部的还是外部的,都在某些方面或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历史进步的倾向,而历史的进步潮流是无法阻挡的。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新教异端的不可根绝是同正在兴起的市民阶级的不可战胜相适应的;当这个市民阶级已经充分强大的时候,他们从前的主要是同封建贵族进行的地方性斗争便开始采取民族的规模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51页)异端运动和农民起义结合,推动了整个中世纪阶级斗争不断发展,从而把封建神权的统治推到崩溃的边沿,开拓了欧洲人民反封建教会斗争的新境地。 基督教异端运动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它的目的在于摧毁旧的经济制度,代之以新的生产关系。恩格斯在《论早期基督教的历史》中指出,和伊斯兰的宗教起义不同,基督教“这些起义同中世纪所有群众运动一样,总是穿着宗教的外衣,采取为复兴日益蜕化的早期基督教而斗争的形式;但在宗教狂热的背后,每次都隐藏有实实在在的现世利益。”而“宗教外衣只是用来作为进攻陈旧经济制度的旗帜和掩盖物,陈旧的经济制度终归被摧毁,为新的经济制度所取代,世界向前迈进。”(《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第526页)由此可以看出, 异端运动要恢复早期基督教的财产公有和平等,就是要打倒现行的旧的经济制度,从而改变物质生产资料的占有关系,满足他们的“实实在在的现世利益”;他们并不是希望什么“来世”的幸福“天堂”,而是相信靠他们自己可以在人间建立起美好的社会来,他们的革命行动正是出于他们的这种革命理想。在这种理想指导下的异端运动不能不成为推动社会前进的动力。 异端运动还导致欧洲现代文明的产生。欧洲人民要得到彻底解放,不从宗教的羁绊下挣脱出来,不砸碎宗教神学的精神枷锁是不可能的。只有冲破中世纪宗教神学的黑暗统治,才会迎来欧洲的新生。空前深刻的文艺复兴运动承担了这个伟大的历史使命。 文艺复兴是十四至十六世纪欧洲新兴资产阶级反封建制度反宗教神学斗争的思想文化运动。它为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历史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无产阶级革命导师在高度评价这次运动的历史作用时,指出“这是一次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第445页)。 作为新兴资产阶级反封建的思想文化运动,文艺复兴的矛头直指封建教会和宗教神学。人文主义者思想家们在运动中举起了人道主义的旗帜,提倡关怀人、尊重人、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来和天主教会的宗教世界观针锋相对,分庭抗礼。教会以神为宇宙的中心,人文主义者思想家们则提出人是宇宙的中心来和它对抗。他们竭力歌颂人的价值,人的尊严和人的力量,用“人性”来反对神权。他们提出要求“个性解放”来反对“禁欲主义”。他们还站在自然主义人性论立场上,宣扬自由、平等、博爱,来否定教会的神本主义;否定对虚幻天国和神的崇拜;否定封建专制主义及其等级世袭制度和生产关系。这些思想,在当时作为新兴资产阶级的世界观和思想武器,对阻碍社会进步的封建束缚和宗教观念起了巨大的冲击作用,因此具有反封建的积极进步意义。但是,资产阶级思想家在反封建君权、神权时所提出的人权、人道主义的口号,实质上是他们资产者所要求的谋取自由竞争,争夺政治权力的权利。他们所宣扬的人性就是资产阶级的本性,自由是贸易和海盗掠夺的自由,平等是买卖的平等,博爱是金钱关系。他们要求的“个性解放”反对“禁欲主义”,实质上是要使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得到公允,并肯定其感情和欲望的合理性。所以,他们的口号从一开始就带有明显的虚伪性和欺骗性。尽管如此,然而作为从反动营垒内部起作用瓦解中世纪封建神权统治的一支主力军,诸异端运动不能不作为欧洲近代文明的先驱而载入史册。 近年来很长一个时期,我国报刊杂志发表过很多大谈人性、人道主义、人的价值的有关文章。他们都引经据典引证一些马克思的有关论述,有的文章甚至也不乏作些关于社会性和阶级性的分析,殊不知在我国当前社会主义具体条件下,抽象地侈谈什么人性、人道主义和人的价值,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要讲人道主义不是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就是资产阶级人道主义,而只有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才是真正革命的人道主义,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因为它是为解放广大人民群众使之不受剥削和资本压迫,不受贫穷、苦难和愚昧服务的。在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变的情况下,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具有可实现的特点也就在于此。资产阶级人道主义口口声声要讲什么“人性”、“人权”;要求什么真正的“民主”和“自由”,说穿了无非是要实行资产阶级的那种“人权”、“民主”和“自由”。诚然,这些东西在资产阶级反封建的斗争中,曾经起过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本质上,它是建立在生产资料私有制和个人主义基础上的,它关心的并不是千百万劳动者的自由和权利,所以它在历史上从来也没有实行过。请问,资产阶级给过那个劳动者一工人以什么民主、自由和人权?那些剥削者富人同那个当牛马的奴隶、农奴讲过什么博爱和平等? 历史在发展,时代在前进,我们的思想理论工作者怎么还能站在剥削阶级的立场上,宣扬唯心史观而不随时代前进呢? 本文所论中世纪基督教异端运动其优秀人物作为思想文化进步的代表为欧洲文明的新生做出了可贵的贡献。他们中多数人都曾是进步的科学家、社会活动家、人文主义者:但丁、伏尔泰、哥白尼、布鲁诺、闵采尔、莫尔等都是属于这一进步行列的。早期的,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某些观点也曾由异端思想家及其领袖人物提出过。然而社会主义理想之实现必须依靠马克思主义,依靠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广大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群众。当代资产阶级剥削者还高喊什么“人权”、“人性”、“民主”、“自由”、“人道主义”等等,不是明目张胆地在进行虚伪的欺骗吗?纵观历史,我们闻见之史实还少吗?本文着意在通过历史事实的分析和批判,使史学研究为现代社会的文明进步提供借鉴,并为无产阶级革命和建设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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