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古代史在我国是一门晚近发展起来的新学科。它因资料缺乏、基础薄弱、难于出成果曾使不少学人望而却步。尤其在史学频感危机的今天,这一学科的发展更是举步维艰。然而,只要我们中华民族要走向世界,我们还需要借鉴和吸收人类一切文明成果,包括中国在内的古代世界诸文明及其联系为研究对象的世古史学科就仍有进一步发展的必要。而要把这一学科的研究深入下去,就必须了解国外这方面的研究现状,并把其与国内情况加以比较,从而探索出一条适合我国实际,具有中国特色的世界古代史研究发展之路。1993年9 月在天津南开大学召开的中国首届世界古代史国际学术讨论会就给中国学者提供了这样的机会与窗口。这次会议规模宏大,仅国外学者就70余人,来自20个国家,提交论文50多篇。会议期间,中外学者就大会议题--古代国家与城邦的兴起、古代文明的交叉透视进行了广泛深入的学术交流。就大会发言、分组研讨及论文材料而言,不难看出中外学者在世古史研究方面既有共同的趋向,即趋向于社会史、文化史与比较研究;也有明显的差异。由于本文意在借鉴,故只就国外学者的发言与论文中所反映出的研究特点及给予的启示谈一些不成熟的看法,望诸位师长、学长指正。 从整体上看,国外学者的研究特点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选题新奇,思路开阔。诸如《古代希腊世界的维持和平行动》、《夫妇之爱:荷马人性的体现》、《昔日埃及莎草纸、今日中国纸》、《中国与罗马:空间的发觉》、《古典希腊人的秩序与警察概念》、《埃及25王朝法老与中国元代蒙古大汗的比较》、《古代社会的宴饮》、《统治者籍田的目的--古代帝国的肖像比较研究》、《司马迁、汉武帝和对长生不死的追求》、《献给那些倒在阿格里皮娜笔下的人物》等题目,都首先给人新奇之感。特别是美国学者A.D.基尔默以《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游戏与玩具》为题、希腊学者T.米特索普鲁以《龙的文明:东西方的龙--蛇》为题的大会发言,尤为引起中国学者的兴趣。仅从题目上看,前者在国内从未探讨过,后者把东方的龙与西方的蛇联系起来研究并提出“龙--蛇文明”的概念,可能也是首次。两位学者都用大量的实物图片说明主题,使人一目了然。从这些题目可以看出,国外学者在选题时思路开阔,视野宽广,别出心裁,试图全方位地研究历史,从万花筒般的社会现象、人类活动中寻找研究的突破口,从而成一家之言。选题的多角度、大视野显然与他们注重社会史、文化史等内容有关。在这些领域内,学者们研究的范围大大扩展,形形色色、活生生的社会文化生活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研究对象和素材,选题上的新奇也就可以理解了。 二是能够充分、准确、及时利用第一手材料进行研究。这里的第一手材料包括至今尚存的古代文献典籍材料和近年考古发掘材料。拥有这两方面材料是国外、特别是欧美学者的优势。在西方,凡从事世古史研究的古典学者一般都精通古希腊语、拉丁语等古典语言。有的还能对不同的版本进行鉴别、校勘、注释。正因为如此,他们不仅可以充分、准确利用古典文献资料进行论证,而且还将古代作家的著述作为研究对象。象塔西佗、李维、普鲁塔克、苏埃托尼乌斯、朱维那的著作都有国外学者分别从内容、修辞、结构、背景等方面予以分析。至于考古材料,他们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不但能最早看到最新的考古发掘报告,而且有的研究者本人就是某一遗址的发掘者。美国学者O.伯勒斯基从1976 年以来就一直参与以色列特尔·哈里夫遗址的发掘和研究,他向大会提交的论文即以此为题(《特尔·哈里夫(以色列)及其历史地位》)。他们中有些人还精通古赫梯语、楔形文字、埃及象形文字等死文字。因此他们能及时得到并利用最新考古材料。象关于马其顿奴隶制、阿拉伯古代文明、早期罗马社会与宗教、巴比伦社会、西帕尔古城、赫梯人及其历史、两河流域时期国家的出现、叙利亚与苏美尔·阿卡德城邦的政治经济关系这些方面的论文,都以最新考古材料(碑铭、泥版文书、印章、建筑和艺术遗迹)为基础。有的材料甚至尚在翻译出版之中,有关学者已用其撰写论文了。 三是注重微观研究,以微见著。从中外学者的论文内容看,属微观研究性的文章外国学者占到其总数的1/2以上,而中国学者仅占1/5。象前面提到的对某一城市、某一遗址、某一著作、某一人物、某一实物、某一观念术语的研究,都可视为微观研究。国外学者善于从微小具体问题入手,以此来揭示深层次的历史背景及全貌,这一点可以有关史学著作方面的论文为例。它们都是通过对某一作家、某一记述的分析,来探讨历史事实、历史记载与历史家本人及所处时代的关系。如通过对塔西佗关于多瑙河军团兵变论述的分析,说明历史家如何受到希腊悲剧的影响;通过对李维笔下某保民官讲演的分析,说明历史家撰史时难免给自己的著述打上所处时代的政治印记;通过分析朱维那的作品,证明他对朱里亚--克劳狄王朝的讽刺材料源于尼禄之母阿格里皮娜的《回忆录》。国外学者注重微观研究,虽可归因于各自为战、缺乏主导理论体系,但无庸讳言,主要还是他们具备从事这种微观研究的条件与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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