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杰克逊·特纳（rrederick Jackson Turner 1861—1932）是19世纪末至20世纪30年代美国史学界最有影响的历史学家之一。他生于美国中西部威斯康星州，先后执教于威斯康星大学和哈佛大学。在讲授“西部历史”课程中，逐渐形成了他的“边疆学说”。在1893年芝加哥“美国历史协会”会议上，特纳宣读了他的名作——《边疆在美国历史上的重要性》，系统地阐述了他的“边疆学说”。他用一句名言来概括其学说：“一个自由土地区域的存在及其不断的收缩，以及美国向西的拓殖，就可以说明美国的发展”。“直到现在，一部美国史大部分可说是对于大西部的拓殖史。”①。本文拟从“西进运动”对美国历史的影响角度，对特纳的“边疆学说”作一粗略探讨。
    特纳的“边疆学说”产生、盛行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此时恰值美国自由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阶段过渡、大肆向海外扩张的时期，美国社会出现了诸多新的问题和矛盾，如生产和资本的迅速集中，使社会财富的分配日益悬殊，加深了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经济危机的频仍发生，中小企业的破产，广大工农群众的生活日趋艰难，使社会阶级矛盾和冲突日益扩大，工人罢工运动，农民暴动持续高涨；内战后短短20年内，对西部的大规模移民和有效占领，土著印第安人或遭杀戮，或被驱至贫瘠不毛的“居留地”，使西部边疆不复存在。与此同时，对黑人的种族歧视和压迫十分猖獗，帝国主义思想亦甚嚣尘上，等等。这一切需要历史学家作出敏感的反应，对美国历史予以新的解释。正如特纳所言：“要了解今日的美国，要了解使美国成为今天这样的那些力量的兴起和发展，我们就应当用今天提供的新观点去重新研究我们的历史。”②
    特纳的“边疆学说”最初是以反对东部垄断史学研究的形式而出现的。具体说，是针对他在霍普金斯大学时的导师赫伯特·B·亚当斯的“生源说”（germ theory）而提出的。亚当斯认为：盎格鲁——撒克逊所特有的议会制、选举制等资产阶级民主制度是从日耳曼人的公社制度“扩展”而来的。英国清教徒移民又将这些政治制度带到北美。但特纳认为，美国政治制度来自西部环境，而不是来自日耳曼“生源”。他说：“我们的政治制度史即我们的民主制度史既不是仿效别人的，也不是简单借用的。它是各个器官在反应变化环境时发生演变和适应的历史，即一种新的政治物种的起源的历史。从这个意义来说，西部在我们生活当中一直是一个具有最重大意义的建设性力量”③。
    特纳的“边疆学说”产生后，“几乎未经批评的检验就为美国的一些历史学家迅速地、几乎一致同意地所接受”④，在当时美国学术界和社会上产生了重大影响。特纳的“边疆学说”是为垄断资产阶级服务的，它既适应了美国早期垄断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需要，又适应了美国早期垄断资产阶级对外扩张的需要。它对美国当时社会所起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特纳的“边疆学说”极力用环境决定论掩盖垄断资本统治下美国资本主义社会日益尖锐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
    首先，特纳从社会发展的地理环境决定论出发：认为西部“自由土地”是支配美国社会发展的动力，“自由土地”的存在是美国西进运动的关键因素。特纳把西部各个荒野地区都看作轮流代表“自由土地”的内地边疆，“这种不断的再生，这种美国生活的流动性，这种向西扩张带来的新机会，以及跟简单的原始社会的不断接触，提供了支配美国性格的力量”⑤。固然，“自由土地”的存在确实是美国西进运动的重要因素之一，但决不是唯一的和关键的因素。我们认为西进运动是美国资本主义发展的直接产物。作为一个大规模的移民运动，西进运动兴起于北美独立战争之后。因为独立后的美利坚合众国面临发展资本主义的首要任务。列宁说：“资本主义如果不经常扩大其统治范围，如果不开发新的地方……，它就不能存在与发展”⑥。西部大量的“自由土地”的存在，为美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前景。造成近代美国史上这场规模空前的西进运动，还有下列几个因素：（1）西部大片既肥沃又便宜的土地对东部美国人和潮水般涌入美国的移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2）美国推翻了英国在北美的殖民统治，拆除了英国人给美国人西进设置的屏障；（3）交通方面，通往西部的公路于1796年正式开通，1862年和1864 年由联邦政府特许联邦太平洋铁路公司修筑的从内布拉斯加至加利福尼亚的铁路以及北太平洋铁路公司修筑的从苏必利尔湖上游至华盛顿的铁路亦正式通行，这便利了移民涌入西部；（4）美国政府鼓励移民运动，尤其是1862年林肯政府颁布的《宅地法》更是吸引了众多的移民去抢占西部“自由土地”；（5）独立后的东部各州， 经济发展普遍不景气，许多工人失业，农民破产，为摆脱生活困境，他们渴望去西部占一席之地。
    其次，特纳的地域论认为，西进运动是美国人不断向西扩张并不断适应和改变荒野环境的过程，且随着连绵不断的移民浪潮的到来，这个过程变得愈来愈复杂。在猎人和皮货商之后来了牧羊人，接着又来了耕种土地的农民和企业工人们，每个集团都有其自身需要征服的边疆，整个拓殖进程需要征服连绵不断的边疆。在这里，特纳把社会发展和历史发展的原因归结为自然环境的条件，归结为人与自然的关系。在特纳的笔下，向西扩张领土的过程被描写成平静的迁移过程，他说：“西部的占领就是通过一系列波浪式前进的；最先是皮毛商向印第安人叩门；尾随皮毛商而来的，是利用天然草地和森林中橡树子饲养牲畜的边疆居民；然后是原始农业，继之以比较集约的农业和城市生活。当一位旅行者从边疆走向东部的时候，这些社会发展的阶段就会次第在他眼前出现。几代以来，这些势力不停顿地向着美国荒原推进”。⑦经他这一描述，向西部领土扩张和占领西部的血腥过程变成了一种和平的、单纯的开发土地过程。但是，墨写的谎言掩盖不了血写的事实。西进运动不仅是一个群众性的移民运动，而且是一个领土扩张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