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民族主义的衰落
西欧国家早已实现其民族一体化。如今它们正处于后民族主义阶段,由于正在这些国家中发生的深刻的经济、社会、文化和政治的相互渗透过程而努力实现超民族合作。民族主义仍是当代世界上最重要的政治价值观念之一,但在西欧则不然。 民族主义衰落的标志是什么? 认真分析这种趋势的理想起始时刻可以选择1930年代——6个国家的极权制度盛极一时和极右运动尘嚣甚上的时期。1938年,在22个西欧和中欧国家中,有11个存在独裁制度,而在其余大多数国家,也可看到有代表性的民族主义政党的发展。但是,在这个年代,舆论调查尚未实行,或者刚刚出现。 对本世纪30年代和80年代大众读物、精选书刊以及中小学教科书的内容进行分析,这是有关这些时期社会思想状况的信息的重要来源。对来自上述时期青年社会化过程不同范围的信息(例如意大利、西班牙、法国或德国的学校教师的演讲)进行比较分析,就能明确证明发生在民族的价值观念、行为准则和倾向性体系中的变化。30年代一系列思想学说的统治没有引起对这个时期千百万人所具有的高度民族主义感情的任何怀疑。30年代在西欧存在民族主义情绪的强大潮流,这不只是一种推测:一系列历史学家都证明了现象的真实性。欧洲社会学家们在这方面也存在共识。 应该认为1945年是另一个可能的转折点(标志衰落的开始)。在本文中,我们将尽力仔细研究逐渐的和漫长的衰落过程以及支配整整几代人的趋势。 民族主义的五种标志 民族主义的逐渐消失并不意味着它的彻底绝迹。显然,民族主义并未在西欧国家彻底消失。我们在观察当代民族主义的发展趋势时,认为必须列出它的5个特别重要的标志:民族自尊感;对本国军队的信任程度;在战争条件下是否愿意保卫自己的国家;对邻国是否信任;对欧洲共同体的归属感。这些民族主义标志相互有关,但不能彼此替换。可以为自己的国家自豪,却不愿在发生战争的情况下为它而战。某些公民认识到属于自己的国家,但并不因此感到自豪。 “是否为自己国家自豪——这个问题我无法理解”——在每3个接受1977 年进行的口头调查的法国人中,有一个作出这样的回答。然而,民族自尊心仍是在开展涉及基本价值观念的调查时每次都会引用的题目。有关民族自尊感的经验资料已获得许多,但即使根据这些资料仍不容易形成明确的轮廓。过大的不确定性表现在这样的表达含糊的问题上:“您是否能说因为自己的国籍而自豪、较为自豪、不很自豪或者根本不自豪?”分析这些资料的方法之一是区分自命不凡的(恋己癖的)民族主义(“非常自豪”)与有选择的民族主义(“较为自豪”)之间的差别,认为差别反映的不只是简单的口头反应。对答复进行横剖分析显然为形成有关这种差别的概念提供了可能。正如1981至1991年期间进行的至少4次调查所证明的,只有在3个国家——希腊、爱尔兰和西班牙——绝大多数居民感到“很大的自豪”。所有这3个国家都具有迄今为止仍保留在所有人的记忆中的强烈的民族主义历史。 在1981、1982、1983和1985年,英国的绝大多数公民也感到“很大的自豪”,但在1988和1991年,只有不多的人有这种感情。在5个欧洲国家——德国、法国、意大利、比利时和荷兰——这些变化发生在更长的时期内。我们发现,在所有这些国家,自1970至1981年,“非常自豪”的人数减少了。 在民族自尊感与人们所持的右的或左的立场之间,存在强有力的联系。在持左的方针的欧洲人中,1981年只有29%的人属于“非常自豪”,而持右的方针的则有60%感到“非常自豪”。 人们可以因为许多理由而为自己的国家自豪。一些人可能因为经济成就和合理的民主制度而自豪。例如,葡萄牙人因其“历史遗产”自豪,而不是因本国的生活水平自豪。大多数意大利人因“本国大自然的美丽”和“它的艺术瑰宝”而自豪。民族自尊感与对国家处于萧条状态的认识并非不能共存。例如,希腊人非常以自己的国家自豪(70%“非常自豪”,20%“大概自豪”),但与此同时,在1987年接受调查的人中,45%认为他们的国家正在经历衰退,只有34%认为与以前一样繁荣。民族自尊的程度同样不取决于国家的规模,因为在冰岛、爱尔兰和希腊,民族自尊感表现得最突出。但在这些国家本身。民族自尊感的表现程度因个人教育程度的不同而不同。 德国、意大利、日本和比利时是1981年的调查确定为民族自尊的表现程度最低的国家:只有35%的德国人、28%的意大利人、25%的比利时人和22%的日本人感到“非常自豪”。在80年代,没有民族自尊感(民族自我意识)体验的公民的百分比在英国和比利时大大地增加了,而在德国(从29%提高到31%)、意大利(15%)和法国(19%)则保持较高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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