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上述问题做集中研究外,我还对赫鲁晓夫时期的“解冻”和教育科技体制改革,以及勃列日涅夫时期的意识形态斗争和持不同政见运动,一一进行了探讨。 这样,通过对苏联思想文化史上这些重大关节问题的研究,可以说从整体上大致把握了“苏联文化体制沿革史”这一课题。 然而,上述重大关节问题的解决,并不等于就占有了写作专著所需要的全部材料。事实上远非如此。因为《苏联文化体制沿革史》涵括的时段较长,包含从十月革命到80年代初的各个历史时期,而每个时期的内容除意识形态斗争问题外,还包括:(1)文化理论问题;(2)苏联党和国家关于发展文化的指导思想、路线、方针和政策;(3)党内的文化和意识形态领导机构及其沿革;(4)政府的文化机构及其沿革;(5)社会文化团体和主要学术机构的兴衰变化。--这一切,都需要具体而翔实的资料。可是,前苏联和俄罗斯学术界并没有为上述问题提供现成的研究材料。这里的研究状况是:对20-30年代各部门的文化体制(如教育体制、科学体制等)研究较多、较细,但对文化体制综合研究不够;有关40年代以后的情况,虽然自80年代末以来披露了不少资料,但散见于各处,缺乏应有的整理和研究。我国学术界自80年代中期始,在积极推进苏联政治经济体制研究的同时,虽曾不断呼吁加强苏联文化体制研究,可是响应者寥寥,所以这方面的工作不可能有大的进展。收集资料是写书面临的最大难题。1989年当我动笔写书,写到30年代初的有关章节时,再也写不下去了。几乎查遍北京图书馆的书目,再也找不到我所需要的资料。这样,只好搁下笔,停工待料。 怎么办?能不能将这个课题坚持下去?有一段时间我曾发生严重动摇。国内实在找不到所需要的资料,只能申请到国外学术出差。但正式交流项目的名额又没有了,再次面临一个“怎么办”。这样拖延了一年多,最后才不得不采取个人途径赴苏收集资料。以个人途径踏出国门,其艰困之状是难以想象的。食宿和联系学术单位,全靠个人之力。好在我对莫斯科还算熟悉一些,在那里得到一些国内外朋友的帮助,困难逐步得到了克服。学术方面的事情,光凭上图书馆还远解决不了问题,更重要的是要走访苏联学者,不仅向他们请教,有时还得直接从他们手中索取资料,包括尚未发表的打印稿。可是,对于深层次的资料,这样做也是无济于事的。比如,30年代联共(布)中央文化、意识形态领导机构的设置及其领导成员状况,以及它们同政府相应机构的关系问题;还比如,苏联最高层决策有关文化大政方针的机制和程序问题,等等,这是只有从档案馆发掘资料、寻找答案,此外别无途径的。所以,苏联学者规劝我说:“研究这个课题,必须上档案馆!”从档案馆中查找资料,恰如开掘金矿。最大量的是砂石废料,极少量的才是宝藏。时间短,性子急是根本不行的。我在档案馆一蹲就是七八个月,这才搜索到了极为需要的一些关键性资料。 在突破苏联文化体制史上重大关节问题的基础上,收集了各个时期文化体制诸侧面所需的资料,将这一切系统地形诸文字,相比之下就是较为容易的事了。这样,又拣起几年前中断的文稿,用了相对不算太多的时间,将苏联文化体制的沿革续写到80年代初,即勃列日涅夫时期末期,这样,才最终完成了涵括时段达65年的《苏联文化体制沿革史》(1917-1982)。 这部专著从酝酿到成书,前后用了七年左右的时间,其中绝大部分都花在重大关节问题的研究和资料收集工作上了。真正用在专著本身的写作上,前后加在一起也只不过一年多一点儿时间。酝酿这个课题和写作这部专著时的情况,以及其间所尝到的酸甜苦辣,我在书的《后记》中作了一些记述,其中有这样两段文字: “当笔者确定以本书题目为研究课题的时候,就深知自己选定的不是一条平坦的大道。尽管有过这样的预想,在按照预定目标走下去,沿着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攀援、寻觅之际,所遇到的艰辛困惑之状,却实为始料所不及。” “这部书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宏篇巨制,但写成这本书,我才终于体会到了一种喜悦,一种全靠自力,从绘图设计,到挖方奠基,从捡砖备料,到层层垒砌,直到最后建成一栋完整建筑时的喜悦。这种喜悦,类乎一个农夫在旷野里用亲手采来的石料和原木,营造成一栋陋舍,可以小息时的那种心情;这喜悦,也仿佛是蜜蜂飞遍山野,采集群花,酿成蜂蜜,可以一食时的那种感觉。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的一砖片瓦,一椽一木都是自己搜集的,这里的点滴蜜糖都是自己酿造的。‘汗滴禾下土’,方知个中苦。这苦中也含着些甜蜜。” 这便是我在这部书完稿时内心所产生的真实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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