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期,南部工业飞速发展。由于战争的紧急需要,联邦政府在南部投注大量资金建立军工厂及其它工业部门。据估计,约有44亿美元投资到南部的战时工厂,另有6亿美元投资在与军需有关的部门。(注:Jack M.Bloom.Class,Race and the Civil Rights Movement.IndianaUniversity Press,1987年,第66页。)战争期间,南部化学、橡胶、钢铁、飞机、造船等军事工业增加了279%,食品、烟草、纺织、造纸等民用工业增长了40%。(注:Harry Haywood.Negro Liberation.Chicago:the Liberator Press,1976年,第96页。)制造业就业人数从165万增至284万。(注:Jack M.Bloom.Class,Race and the Civil Rights M-ovement.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87年,第66页。)战争结束时,美国工业的地理分布发生了重大变化。 战后,南部工业化继续。大批北部公司到南部投资设厂。《华尔街日报》在1948年新年刊上写道:“今年在南部10个州将建大批新工厂,例如,路易斯安那州已有260家新企业签约。……一年前,北卡罗来纳……406家新工厂等待建立,262家等待扩建,数额高达1.46亿美元。……佐治亚在1947年头10年月已动工修建约455家新工厂。”(注:HarryHaywood.Negro Liberation.Chicago:the Liberator Press,1976年,第97页。)南部工业迅速发展的情景,由此可见一斑。1939~1954年间,南部工业产值从11亿美元增至60亿美元,是全国平均增长率的几倍。(19)50年代初,南部基本实现了工业化。 城市化是工业化的自然结果。一方面,30年代以来,随着租佃制的逐渐消亡,几百万租佃农与分成农被赶出工地,成为闲置的劳动力;另一方面,城市中工业的发展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吸引着他们。大批人口迁往北部或南部城市,城市人口在南部总人口中的比例上升。大致在50年代初,南部城市人口超过农村人口。至此,以工业化和城市化为主要内容的经济现代化在南部基本实现。 三、50年代初,南部通过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实现完成了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变,从而为50年代中期民权运动的产生提供了社会前提条件 首先,经济现代化的实现改变了南部的社会阶级构成和黑人经济上无权的地位,从而在根本上动摇了南部旧的不平等的社会结构的经济基础。 长期以来,对黑人的歧视和压迫,深植于南部以棉花为主宰的单一制农业经济体制之中。受益于这一体制的是南部农业上层阶级,即租佃制种植园主阶层。争取种族平等地位,要改变的不仅是法律和习惯,首先必须面对维持这种法律的经济利益集团。 南部由农业社会向工业化城市社会的转变,使南部的社会阶级结构发生了变化。在工业化过程中成长起来的新兴工商业、金融阶级成为南部农业上层阶级的竞争者,并进而取代了后者在经济中的主宰地位。南部的政治权力也从乡村和小城镇的富人手中转移到城市的工商业阶级手中。鉴于经济因素在改变社会关系方面所具有的巨大功能,这种权力与地位的转变产生了重大的意义。虽然新兴的工商业阶级不会因为人道的抑或良心的发现而主动要求取消种族压迫,但南部旧的、意在使黑人愚昧、贫困与不能流动的体制,妨碍工业发展所需要的大量的、高素质的自由劳动力。因而,新兴阶级不自觉地充当起改变黑人命运的力量。 经济现代化的过程,是使社会物质产品极大丰富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作为社会的主体的人的物质生活必然会有大的改观,大多数穷人也不例外。在30年代和40年代南部现代化的过程中,美国黑人的经济状况得到改善。二战时期,由于劳动力的极端稀缺,上百万黑人得以进入工厂。据估计,这一时期黑人人均实际收入增长率是白人的2~3倍。(注:Gunner Mydral.An American Dilemma (Vol.1)。McGraw-Hill BookCompany,1964年,Prefix、第183页。)在战后初期的经济繁荣中,黑人也分到了一份美羹。内战后就已开始出现的黑人中产阶级,此时人数大增,成为有一定影响的黑人中产阶级队伍。黑人经济上无权的地位终于得到改变。 其次,经济现代化促进政治现代化,30年代和40年代,南部传统的民主党一党制被摧毁,黑人选票成为两大党追逐的力量,黑人改变了政治上无权的地位。 1828年建立的民主党,与南部植棉业的勃兴密不可分,它是南部奴隶制种植园主在政治上的代言人。1854年成立的共和党,则成为北部工业资本主义的政治代表。内战后,美国仍然维持着北方各州坚定支持共和党、南部各州坚决支持民主党的局面。尤其是重建结束后,以白人种族主义者为主的民主党代表重新取得统治权的农业特权阶层控制南部,从而使黑人陷入种族隔离的深渊。 20世纪20年代,民主党内部开始分裂。分裂的原因是民主党是否脱离种族主义轨道。当时,民主党内部构成正发生变化:南部白人种族主义者在经济上优势地位的不保使他们正丧失政治上的优势地位;民主党内已占较大比重的外国移民出于自身利益的需要,要求民主党脱离种族主义;在进步主义影响下具有自由主义思想的一些民主党人赞成种族平等。 民主党希望成为执政党的愿望使得它与南部保守派的分裂不可避免。内战后,黑人在美国政治上处于无权地位。在南部,黑人人口多,但文化测验、财产资格、“祖父条款”等选举条件的限制,基本上使黑人无投票权;北部黑人享有自由投票权,但人数较少,并且选票都投向“林肯的党”--共和党一边。但20年代以来,拥有投票权的黑人人数逐年增加,正成为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一方面,北部黑人人数增加。自一战起,南部黑人兴起了向北部移民的浪潮,1910~1940年从南部迁出的黑人总数为175万。(注:Cunner Mydral.An American Dilemma (Vol.1)。McGraw-Hill Book Company,1964年,Prefix、第183页。)40年代又迁出159.9万。(注:Charles W.Eagles,edThe Civil Rights Movement in America.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i,1986年,第3页。)另一方面,随着1915年“祖父条款”被判违宪,以及30年代以来黑人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和经济状况的改善,南部有投票权的黑人也在增加。这一时期,全国有投票权的黑人人数与南部七州有投票权的白人人数差不多。(注:Gunnar Mydral.An American Dilemma(Vol.2)。McGraw-Hill Book Company,1964年,第497页。) 黑人选民选票的投向开始变得实际。他们不再眷恋“林肯的党”,而是看两大党对黑人的态度。重建结束后,共和党政府认为黑人问题已经解决。此后,共和党在民权问题上毫无建树。而在大危机时期上台的民主党总统罗斯福,虽然他本人并非真心想解决黑人问题,但新政帮助穷人的政策,使黑人受益不浅。于是,“第一次,全体黑人有理由相信他们的政府真的关心他们。”(注:Godfrey Hodgson.In Our Time.Macmillan London Limited,1977年,第83页。)1936年起,黑人选票大量投向民主党。 二战后,南部黑人投票注册人数进一步增加,从1947年的595000人增加到1953年的1008614人。(注:Charles F.Mardem and Gladys Me-yer.Majorities in American Society.N.Y.:D.Vann Nortrand Company,1978年,第158页。)为了获得大选的胜利,民主党更加注意吸引黑人选民。40~50年代初期,民主党政府在行政、司法、立法等各个方面采取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取消了某些方面的种族隔离。在1946年的大选中,民主党总统杜鲁门为拉选票,到纽约黑人居住区哈莱姆从事竞选活动,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到黑人贫民区作竞选的美国总统。由于他在解除对黑人的种族隔离方面所起的突出作用,这位内心并不赞成种族平等的民主党总统,被称为“民权总统”。 当南部的政治权力从农业特权阶层转移到工商业阶级手中时,民主党与共和党在性质上的差别消失,两党都是资产阶级政党,实行大致相同的政纲。民主党在北部的力量加强,共和党在南部的势力增长。南部传统的民主党一党制彻底崩溃,南部政治的整个基础发生变化。民主党从种族隔离的维护力量变成争取民权的力量。黑人改变了政治上无权的地位,利用两大党对黑人选票的竞争,迫使美国政府维护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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