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经济现代化与政治现代化势必导致社会现代化,其中包括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现代化。南部现代化的过程引起黑人物质生活和精神思想的巨大变化,争取与白人平等的社会地位成为他们的渴望与追求。 解决美国的黑人问题,要从白人社会和黑人自身两个方面着手。正如1908年成立的民权组织“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第一任行政秘书詹姆斯·约翰逊所说:“解决我们的处境主要依靠两条平行线向前发展:我们自身的发展和引起全国对我们的态度的转变。”(注:Francis L.Broderick and August Meier.Negro Protest Thought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the BoBbs-merill Company,Inc.,1965年,第14页。) 黑人自身的觉醒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二、三百年奴隶制和种族隔离的剥夺和压迫,不仅表现在黑人所遭受的身体和物质上的痛苦和损失,还表现在精神方面的禁锢和摧残。白人种族主义者通过使群体间的社会不平等合理化,来证明种族主义思想的合理性。被压迫群体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这一为压迫辩护的思想和不平等的现实。内战后已具有自由身的黑人没能同时具有自由心。要成为精神上、人格上完全独立的真正的自由人,尚需一个过程。 30年代和40年代,在现代化这样一个“综合性系统化的社会全面整合”、“对传统的权力体制和社会结构重新整合、更新改造”的过程中,黑人的精神思想经历了巨大变化。(注:王海光《旋转的历史--社会运动论》,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02页、103页。)全国16岁以上黑人文盲率从1892年的57%下降到1954年的10%。(注:Daniel C.Thompson.Sociology of the Black Experience.Westpoint,Coon.:Greenwood Press,1974年,第174页。)1950年,18~24岁的黑人大学生占其同龄人的4.5%。(注:Manning Marable.Race,Reform and Rebellion-the Second Reconstruction in Black America 1945-1982.Jackson: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i,1986年,第16页。)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使他们看到美国民主思想与对待黑人的现实政策之间的矛盾。二战期间,两百万黑人男女在工厂和军队中的经历,使他们注意到自己与白人实际并无什么区别。迅速崛起的黑人中产阶级正成为民权斗争的中坚力量,因为与上层阶级的保守与下层阶级的麻木相比,中产阶级往往是变革的力量。正是在现代化的过程中,黑人抗议文学于30年代兴起;40年代,以1941年黑人工会领袖菲力蒲·伦道夫号召10万黑人向华盛顿进军为代表,黑人开始了不断的抗争。 黑人问题引起全国的重视。1944年,受聘到美国专门研究种族关系问题达6年之久的瑞典社会学家冈纳·摩达尔出版的《进退维谷的美国》一书,使美国全社会受到震动。书中指出美国民主思想与实践之间有巨大差距,美国处于又承诺平等、又承诺白人至上的进退维谷之中。战后,随着黑人人口的继续大量北迁,黑人问题成为全国性问题。他们运用在北部获得的政治权力,使全国注意到黑人问题的严重性。同时,战后具有自由主义思想的白人增加,两大党中的自由派都提倡一种新的全球国际主义:国际上,反对在亚非的殖民;在国内,争取民权。民权问题愈来愈成为重要的社会问题。 此外,战后黑人城市化的高度发展(详见表二),对民权运动的形成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黑人大多集中到大城市中的贫民区,这就意味着大批对自己处境不满的黑人第一次聚集在一起,从而使得他们容易组织起来进行集体行动。 表2:1890~1950年间黑人城市人口百分比(%)(注:James A.Ges-hwender.Racial Stratification in Anerica.Wm.C.Brown Company P-ublishers.1980年,第202页。) 综上所述,在30年代和40年代南部现代化的过程中,美国黑人逐渐改变了经济上、政治上无权的地位,精神思想经历了从对不平等的不满到对平等的渴求的转变,从而挣脱了南部旧的社会经济政治体制对黑人的层层束缚。50年代初,综合其它各种因素的作用,改变黑人不平等地位的机会来临。1955年亚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黑人抵制公共汽车运动,揭开了声势浩大的美国民权运动的序幕。(注:关于民权运动为何未在50年代初而在50年代中期爆发,与麦卡锡主义的泛滥有关,详情请参见拙文《1947-1954年美国国内反共活动对黑人民权斗争的影响》,《南开学报》,199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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