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研究范围与内容的拓宽,这里有两点史学上自身的原因需要强调:第一,由于战后“全球历史观”的确立与影响,这就进一步疏离了欧洲中心论的陈说,而当代社会变革的新形势正急切地呼唤着历史学家要“跳出欧洲,跳出西方,将视线投射到所有的地区与所有的时代”〔12〕。于是,历史研究的内容与范围也就日益丰润与宽广了。 第二,战后尤其在英国的马克思主义史家,如E·P·汤普逊和霍布斯鲍姆等人的努力下,“自下而上看的历史学”,亦即从普通民众的视角去观察与研究历史的风气日浓,这就进一步疏离了传统史学所信奉的“自上而下看的历史学”,亦即只关注“精英人物”与政治史传统,在多元化的旗号下,西方历史学家的视野与历史学研究的领域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拓与扩展。 其三,从史学研究的方法来看。 战后西方史学向纵深的开掘,一般说来是以新的研究技术和方法的运用为前提条件的,这正如天文学的新发现则往往要依赖于新研制出来的功率更大的和效果更佳的望远镜一样。历史学借鉴吸收其他社会科学的新技术和方法,借鉴运用现代自然科学的最新技术与方法,在战后蔚为风尚,形成气候,于是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史学研究新方法。方法的多彩,导致史学研究新领域的不断扩展,诸如:计量方法,电子计算机的运用为历史学家的研究开辟了新的前景,“计量革命”被视作“当代史学的突出特征”;心理方法,它深入到历史的深处,有助于人们对历史和文化现象的深层了解;比较方法,它为进一步揭示历史(包括历史学)发展模式之间的共性与差异,在更广阔的背景上作出综合的分析提供门径;口述方法,它成了沟通历史学家与非历史学家之间的桥梁,并有望为前者提供更多的独创性观点与真实生动的历史创造条件;此外,还有系统方法、模糊方法、符号方法、影视方法等等。这些方法的一个共同特点是要求打破学科之间的隔离,注重跨学科的研究。 在当今时代,史学的改革必须走跨学科研究的道路。由于上述这些方法的运用,传统史学那种内容狭隘、领域偏窄的界线被打破了,什么计量史学、心理史学、比较史学、口述史学乃至影视史学等都竞相登台,各领风骚。事实证明,史学的跨学科研究,史学与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之间的交流融合,可以使史学的潜在功能得到充分的发挥,从而在了解过去、认识当代与预测未来的过程中,使历史学发挥出了更大的功用。 由此,也带动与引发了历史研究的手段与组织形式方面的变化,这一变化最明显的是,使历史学家从个人在文献故纸堆中扒梳史料的手工方式改为运用现代最新的科学技术(如电子计算机),正如布罗代尔所说的,历史学家越来越象实验人员那样“依靠设备”进行工作,从事历史研究的机构与组织也随之增加。今天历史学家面临的史料太宏富了,学科门类又多繁复,那种靠历史学家个体单枪匹马地去操作,拒绝使用任何集体组织形式,已无力适应现时代史学变化的这种新情况,这乃是时代之使然。至于史著形式,由于新史学反对单纯的描述,从传统史学的那种描述性的历史转为分析性历史,而大量的现代自然科学方法的运用,致使史学成果的数理模式化(如史著中充满大量的图表数据与曲线),这与传统史学著作在形式上也形成了很强烈的反差。 战后西方史学研究方法的革新,并不是孤立的,而总是与前面所说的史学观念的更新和历史研究范围与内容的拓展相关联的,尤其是与前者息息相关的,也总是与一定的史学思想体系相联系的。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战后西方史学方法的变化,不只是具体的技术手段的变革,而带有方法论的意义。 三 战后十年间,西方各国史学界普遍地进行了对战前尤其是法西斯主义的拨乱反正,从50年代中叶起步入了新的发展轨道。在“重新定向”的旗帜下,西方各主要国家,史家辈出,出版的史学著作卷帙浩繁,诸多史学流派此消彼长,各种史学思潮交替出现,呈现出了一种纷繁杂沓与斑驳陆离的史学景观。这里仅就欧美几个主要国家战后史学的进展,略作点陈。 美国: 二战后,美国一跃成为世界霸权大国,也成了西方史界的史学大国,当代美国史家之多,居世界之首。在50年代初,适应“冷战时代”的新保守主义史学派曾风靡一时,该派以全面批判20世纪前期的进步学派为己任,强调美国历史进程中的内在和谐与利益一致。60年代以来,新保守主义史学派日渐式微,新左派史学崛起。进入70年代,新左派史学也开始衰落。在蕃衍不绝的当代美国史坛,社会科学史学派被学术界公认为当代西方与法国年鉴学派、英国马克思主义史学派鼎足而立的新史学流派。 战后美国史学以其实用性、多元性与国际性的特征享誉学界。在当前,呼唤对历史作出一种新的综合,这是当代美国史学所要解决的重要任务。 法国: 在战后西方各国史学中,法国史学显得生机蓬勃,独树一帜,由年鉴学第一代创始人所开创的史学新范型,不仅成了当代法国史学的主流,而且成了当代西方史学发展的一种“典范”,对国际史学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以布罗代尔为代表,战后法国史学在历史认识论与方法论方面出现了全面的革新,尤以历史时段理论、问题史学、跨学科研究等最为瞩目。此外,拉布卢斯学派、马迪厄学派、勒努万学派以及法国的马克思主义史学派也在战后的法国史坛占有一席之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