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2月25日,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解体了,苏联共产党从执政党变为在野党。 在此之前,1991年6月17日至7月1日,我曾率中共中央党校代表团访问苏联,到过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从接触苏联党的上层领导人、专家学者和一般群众过程中,已经预感到,苏联瓦解将不可避免,共产党将失去执政地位。下面是我当时的见闻。 出席苏共中央社会科学院召开的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70周年学术讨论会 讨论会于6月18、19日举行。参加会议的专家有六十多人。这是一次高层次的学术会议。据一位老专家说,这样的会议在苏联是少有的。在第一次会议上,我首先发言,介绍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70年的历史,阐述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所取得的成就和基本经验,中国共产党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基本路线和今后的战略目标。 与会的专家聚精会神地听,会场鸦雀无声,对我的讲话听得很认真。 在两天会议上,共有16位专家发言。他们赞扬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共产党取得的重大成就和重要经验,认为:第一,中国共产党成功处理了历史问题,对毛泽东的态度是理智的,淘汰了毛泽东的错误,保留了他的遗产;第二,中国共产党在自己的条件下创造性地运用了马列主义,70年代末,80年代初,采取了真正创造性的行动。邓小平作为马克思主义者,总结了经验教训,表现得很大胆;第三,热烈赞赏中国共产党把改革与发展联系起来,取得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的实实在在的成就,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第四,中国共产党坚持领导地位,保持政权,加强自身建设。中国共产党为什么保持了战斗力,因为一贯走群众路线。很多发言在论述我党的成就和经验时,实际上同苏共领导作了对比,表达了他们对苏共领导的不满。发言诚恳,代表了苏联学者中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力量,但对苏共和苏联的命运普遍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观情绪。 苏共领导层对苏共苏联前途的看法 6月20日上午,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真理报》总编辑弗罗洛夫接见代表团。他说:苏共正起草新的党纲。新党纲重视社会主义的思想和目标,即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的发展,最后的目标是共产主义。新党纲要提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我们对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解释,与你们可能会有差别,但基础是共同的。我们的共同基础是社会主义。只要中苏坚持社会主义,那么就不可能谈社会主义崩溃毁灭的问题。同解决生活消费品相比,社会主义意识和思想的深化,是更重要的。这几年党的教育受到很大影响,实际上是取消了。要强调意识和理论方面的工作,这是最重要的工作。中央要恢复党的系统学习。 6月24日上午,在列宁格勒同州委主管意识形态的书记别罗夫会谈。他说,叶利钦的方针是离开社会主义。叶利钦在俄罗斯总统选举中获胜,这是我们党在政治上的失败,但不是历史性失败。在1.4亿选民中,4100万人投了他的票,3500万选民投了共产党的票,问题是共产党候选人有几个,票分散了,还有2600万人没有投票。叶利钦不是绝对胜利,而是相对胜利。现在,我们的社会站在一个选择面前,要么是资本主义,要么是社会主义。我们希望最后的选择有利于社会主义的发展。我们的意识形态工作,主要是要使列宁对社会主义的最初理解得到恢复,也就是新经济政策的方法论得到恢复。我和我的朋友认为,中国所以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是中国人懂得了新经济政策的方法论。 别罗夫认为,现在很大的问题是,党中央缺乏一种明确的意识形态的态度。选举失败的原因之一,是党中央对俄罗斯总统选举采取了中立的立场。总统选举关系全苏的命运,不能采取中立立场。许多共产党员没有得到正确的指导,搞不清楚,就投了叶利钦的票。执政党没有提出自己的候选人,这是党的领导的一种不正确态度。 在问及新经济政策方法论的主要内容时,别罗夫说,一是对社会的发展过程进行阶段分析。我们正在进行的彻底的社会改革,是为了哪个阶级的利益。新经济政策是一种让步。那时,是对占人口多数的农民让步,其次才是对私有经济者让步。我们的社会这几年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出现了小的和中的资产阶级。他们中间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一些人指望国营经济,另一些人指望“影子经济”。我们党的政策对这些人应采取不同的态度。市场问题不可避免,问题是我们为了谁的利益,是为了体力智力劳动者的利益,还是为了犯罪的“影子经济”的利益。二是实行多种成份的经济。按照列宁的思想,不可能不允许一定的资本主义存在,问题是比例。这个比例不一定是百分比,而是指范围。零售、生活用品的生产,农业中可以有私有制,但绝不允许在生产资料生产中有私有制。要保证公有制的领导作用。现在,在总统领导下,搞了一些改革,但这些方案中没有保证公有制的领导地位,各种所有制形式都是平等的,没有提到公有制的优先地位。这就是一种危险,我们正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其他方面的方法论可以不提,这两点我认为是核心。这也是我与总书记的原则分歧,总书记并不等于是全党。我们党和你们党,我们两个伟大的国家,都不会有轻松的命运。你们有戏剧性、悲剧性的命运,像“文化大革命”,我们也在忍受改革的戏剧性、悲剧性的命运。我们会高昂头颅走出这种命运,但不能保证明天就会摆脱这种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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