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15日,星期三的晚上,刚刚夺取过来的默兹河边,古德里安坐在指挥部里,筹划着下一次行动。此时,古德里安的第XIX装甲军已经按计划穿过阿登高原,越过默兹河。他们足足花了一整天巩固德军的桥头堡,现在,广袤的法国北部平原在召唤。这片平原地区向西伸向150英里外的英吉利海峡。在那里,盟军的力量将被撕成两半。 正当古德里安为向西进攻的大胆计划绘制地图的时候,战地电话响起。这是装甲集团军总指挥部的克莱斯特向第XIX装甲军下达新命令:暂缓前进,等待步兵前来巩固战绩。古德里安被激怒了。他断定,这道命令威胁到他的全盘计划,抢了他快速渡河的好处。行动一开始他就和顶头上司克莱斯特将军一再发生冲突,现在他又把矛头指向了克莱斯特将军。他先后给克莱斯特的总参谋和他本人打电话,要求撤销这道命令。“谈话逐渐升温,”古德里安写道,“我们争执不休。” 克莱斯特只不过是服从命令的人。指令来自A集团军司令伦德施泰特将军。他对古德里安暴露在外的南翼颇为担忧。报告显示,色当以南约12英里的斯通村,法国抵抗活动十分激烈,伦德施泰特对此十分关注。那片高地对XIX装甲军的桥头堡部队来说至关重要,而法国第3装甲师的大批坦克也正威胁着该地区。前一天,也就是5月14日,古德里安已经派党卫队的大德意志团和第10装甲师的一部分前往斯通。战斗空前激烈,战局僵持无果,直到德国增援部队前去,才解决麻烦。 斯通是法国人阻挠德国取得突破的最后机会之一,所以斯通的胜利对德国人来说也很重要。但伦德施泰特的小心是出于更深的考虑。这位清瘦挺拔的64岁普鲁士老头1939年退了休,但入侵波兰时又被召回军队。他对新的闪电战术有足够的适应能力,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一名老派的步兵。他不大相信装甲部队能获得如此巨大的胜利。伦德施泰特久久不能忘怀,1914年法国人沿着马恩河攻击德军侧翼,从而反败为胜。他害怕古德里安的坦克走得太远太快,如果没有步兵的援助,会掉进陷阱。 伦德施泰特和不在前线的将军一样,无法掌握敌人的混乱程度。到达默兹的法国第2军和第9军都在慌乱中后退。在巴黎,政府最高层都被感染了恐慌情绪。5月15日一早,总理保罗?雷诺慌张而绝望地致电英国新首相温斯顿?丘吉尔,“我们被打了,”他喊道,“我们被打败了。”然而,令古德里安万分厌恶的是,伦德施泰特的小心态度很快传遍了德国高级指挥官,甚至折磨着希特勒。坚持不懈地向前推进装甲部队的古德里安感到,他的上级才是比敌人更可怕的障碍。 不过,即使这样,古德里安还是吵赢了克莱斯特。克莱斯特显然没征求伦德施泰特的意见,就勉强同意再前进24小时,以扩大桥头堡区域,并为还在过河的步兵腾出位置。古德里安尽可能地广泛解释了克莱斯特的让步意见。第二天,即5月16日早晨,他的装甲部队开始朝大海方向急速前进。 比利时的迪南以北40英里处,隆美尔将军的第7装甲师带头突围。他倒不必担心暴露着的侧翼,因为南面有莱因哈特将军的XLI装甲军在保护他,北面也有博克的B集团军对戴勒沿线的盟军步步紧逼。 5月15日,隆美尔开始西行之际,前方的法国第9军全线撤退。前一天晚上,安德烈-乔治?科拉坡将军下令放弃默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科拉坡就是个慢手慢脚的老兵。法国作家安德烈?莫里斯形容他“羞怯,受上级尊重,外表不像军人,长得肥臀胖腰”。科拉坡在默兹以西35英里处按兵不动,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也没能让预备役军人和占压倒多数的二线队伍振作起精神来。由于他的无能,他被开除出军队,成了法兰西灾难的替罪羊。 党卫队的大德意志团加入了古德里安的先锋队,越过阿登高原,渡过默兹河。5月15日,这支步兵团接到命令,和第10装甲师一道,保证第XIX军的左翼免遭法军反击。他们开着卡车、摩托车和轻装甲车,把法国第3装甲师赶到了色当以南的高地。双方搏斗了10小时,斯通村几经易手,最后,以法国人的撤退而告终。更北的地区,由陆军中尉布罗伊希斯特领导的反坦克队破坏了33辆敌方的坦克。(第69页图中,他正在接受十字骑士勋章。)党卫队的大德意志团为了胜利,付出了可观的代价。伤亡人数达到562人,不得不退出前线。 法国步兵撤退时,新组建的第1装甲师迎了上来。星期三的早晨,出发西行1小时后,隆美尔跳进了弗莱恩村附近的法国坦克。他的装甲车掉头去赴一个简短约会,接着他们重新向西急行,把敌人留给从右边赶来的第5装甲师。起先,德国坦克和37毫米炮还难以对抗法国的大型Char-B坦克,但高级通信设备帮他们用策略战胜了法国人。而且,法国的主机枪装在车体上,次机枪装在用铁箍箍紧的炮塔上,得经过装上、瞄准、开火3个程序,把坦克指挥官忙得够呛。而装甲车只有一杆枪,且装在可旋转的炮塔上,足以更快更精确地开火。 德国炮手对准了Char-B易受攻击的履带和散热器、通风孔。接下来几小时的战斗中,几十辆法国坦克被破坏或耗尽汽油。当第1装甲师在夜里慢腾腾地到达时,法国坦克只剩下17辆可用。 这时,隆美尔正坐在领头的坦克里,指挥第7装甲师以每小时40英里的速度西行。德国坦克边打边走,不停地旋转炮塔,把盟军坦克打哑。正午之前,他们经过第9军撤退时试图建立的默兹以西15英里的新防线。隆美尔停下来,等摩托化步兵赶上来,并且把俘虏集中起来。他的人也没收了几辆尚未损坏的坦克,加入到继续前进的坦克队里。 隆美尔在突围的第一天就越过南比利时,威胁要从侧而立,便向西退了45英里,在斯海尔德河找到新的据点。离早晨的出发点近30英里的小山顶上,隆美尔借着黄昏的光线,满意地回望车轮轧过的痕迹——“目光所及的地方尘土满天”。 第二天,5月16日,隆美尔对12英里以西的法国边界发起强攻。等他越过边界,却遭遇了混凝土碉堡和反坦克路障。“它喷吐着火焰,”一名坦克指挥官报告,“两辆坦克被打坏。一架反坦克炮从右方开火,打中了重型装甲队的领头坦克。通讯员的一条腿被打断,指挥官幸免于难。我紧挨着我的坦克躲着。敌人用中等口径的炮向我们猛烈开火。前方是厚厚的障碍物,后面有一道又宽又深的装甲车壕沟;路中央,已经建好了反坦克路障。” 隆美尔的工兵迅速清理道路。一支分遣队炸掉反坦克路障。其他工兵爬到碉堡外,向枪口里投掷6镑重的炸药,拖出被烟雾迷了眼的幸存者。“爆炸,令人恐惧的寂静,然后两枚信号弹闪耀天空,”坦克指挥官简单扼要地记录,“道路可以通行了。” 黑夜降临,隆美尔依然走个不停。为了吓唬敌军的炮手或可能打埋伏的敌军部队,他下令装甲车边走边开炮,“像海军一样,”他说,“枪炮齐鸣,射向左右舷。”月光下,隆美尔看得见路旁怪诞凄厉的景象,难民和法国逃兵被40英里以外的装甲车的轰鸣声吓得不知所措,“平民和法国士兵被恐惧扭曲了脸,在壕沟里、树篱下或路旁的任何洞里挤作一团。” 夜袭令法国人十分吃惊。装甲车把敌人废弃的坦克、大炮、难民的手推车推到一边,堆得老高。隆美尔的一些坦克在阿韦讷碰到了第1装甲师的残余部队。当隆美尔的领头装甲车绕道经过村子时,法国坦克在装甲车队中打开了一道突破口,意图切断隆美尔的部队。但是,曙光照亮大地的时候,德国人合上了这道突破口,第1装甲师的最后3辆坦克撤退。 直到5月17日早晨6点15分,隆美尔才下令停下来。他站在莱卡图以东的小山上。他的装甲车自昨天早晨以来,已经走了近50英里。一名德国坦克指挥官拖着沉重的步子抱怨道:“我们看起来像猪似的,浑身是泥,黏黏糊糊的,好几天没刮胡子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