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火灾频生且破坏严重是元代杭州城市发展过程中的突出现象。元代杭州制定有防患火灾的政策和法规,地方官府针对灾情有具体的应对措施,火灾赈济也有相应标准并以详细的灾情统计作为依据。神灵主宰、“天人感应”依然主导着元人的灾异观念。《元史》有关杭州火灾之记载存在错漏之处,需要综合其他史料进行修正与补充。 关键词:元代;杭州;火灾;《元史》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从草原到江南:元代社会的灾害应对研究”(13YJC770041) 作者简介:苏力(1977—),男(蒙古族),讲师,历史学博士,从事元史与蒙古史研究。 元代的杭州,是元帝国江南地区的最大都会,享有“天堂之城”的美誉。有关杭州的研究一直是元史学界探讨的重点,建树颇多,硕果累累。①最新成果集中体现在李治安、宋涛主编《马可波罗游历过的城市——元代杭州研究文集》,杭州出版社2012年版。本文力图以灾害研究的视角,具体考察杭州应对火灾威胁的经验与教训,一方面丰富对元代杭州的认识,同时也为元代灾害史研究,特别是城市灾害史研究,提供更多的支持和依据。 一 元代,杭州路为江浙行中书省所辖诸路之一,领有海宁一州,钱塘、仁和、余杭、临安、新城、富阳、於潜、昌化等八县,江浙行省的省治就设在杭州[1]1491。火灾频繁是杭州城市发展史上的一个特点。有关杭州最早的火灾记载见于唐代宗广德元年(763),自这一年开始直至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的约1 200年中,有据可查的火灾就发生了近300次,平均每4年一次[2]。宋元时期,是杭州火灾的多发时期。南宋定都临安后,火灾频繁发生[3],如绍兴二年(1132)五月庚辰,“临安大火,亘六七里,燔万数千家”[4]1380。嘉定元年(1208)三月,杭州大火,“燔御史台、司农寺、将作军器监、进奏文思御辇院、太史局、军头皇城司、法物库、御厨、班直诸军垒,延烧五万八千九十七家。城内外亘十余里,死者五十有九人,践死者不可计。城中庐舍九毁其七,百官多僦舟以居。”[4]1382嘉定四年(1211)三月丁卯,杭州大火,“燔尚书中书省、枢密院、六部、右丞相府、制勅粮料院、亲兵营、修内司,延及学士院、内酒库、内宫门庑……火作时,分数道,燔二千七十余家”。嘉定十三年(1220)十一月壬子,杭州火,“燔城内外数万家,禁垒百二十区”[4]1384。 元代,杭州的火灾依然频繁发生,据笔者统计,较大规模的火灾世祖朝发生3次,成宗朝6次,仁宗朝1次,英宗朝3次,泰定帝时期3次,文宗朝8次,顺帝时期4次,共计有28次之多。②数据主要采集于《元史·本纪》《元史·五行志》以及龚嘉儁修、李楁纂《杭州府志》卷八十三《祥异》等史料,并参考中国火灾大典编辑委员会编《中国火灾大典》(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7年版)之数据。统计中,个别寺观庙学的火灾不计入数据内。受到笔者能力所限及史料记载缺失等因素影响,实际发生的灾害次数应高于目前的统计数据。如元成宗元贞二年(1296),杭州火,“燔七百七十家”;大德八年(1304)五月,杭州火,“燔四百家”;泰定帝元年(1324)八月,杭州火,“燔四百七十余家”,四年十二月,杭州火,“燔六百七十家”[1]1065。到了元顺帝时期,杭州城的火灾规模更大,至正元年(1341)四月,杭州发生大火,“燔官舍民居公廨寺观,凡一万五千七百余间,死者七十有四人”[1]1100。至正二年(1342)三月,“杭州路火灾”[1]863。至正三年(1343)五月四日,杭州再次遭到火灾侵袭[5]96。 至正初年的这几场大火规模很大,给杭州城造成了严重损失,史籍中多有记载。对于至正元年四月的杭城之火,《元史·顺帝本纪》中未见著录,倒是《元史·五行志》中予以记述,但也仅是寥寥数笔。幸好我们能够凭借其他史料记载,得以进一步了解此次火灾的细节情况。元人杨瑀所著《山居新语》中对此次火情记述甚详: 至正元年四月十九日,杭州火灾,总计烧官民房屋、公廨、寺观一万五千七百五十五间六所七披,民房计一万三千一百八间,官房一千四百二十四间六所七披,寺观一千一百三十间,功臣祠堂九十三间。被灾人户一万七百九十七户,大小三万八千一百一十六口。可以自赡者,一千一十三户,大小四千六十七口。烧死人口七十四口[6]223。 从数字上来看,《山居新语》较《元史》所载更为精确,细节也大为丰富。此外,借助它的记载,能够使我们对火灾的发生、发展情况有一个基本掌握:“乃四月十九日丑寅之交,灾起杭城,自东南延上西北,近二十里。官民闾舍,焚荡迨半,遂使繁华之地鞠为蓁芜之墟。”[6]224可见,火情起于夜半,迅速发展蔓延,使杭州城遭受了巨大损失。 所谓祸不单行,至正二年,杭州又遭遇大火侵袭。对于此次火灾,不同史料均有记载但相互间又略有出入。《元史·顺帝本纪》中只有短短几个字:“杭州路火灾。”《元史·五行志》中也仅是“杭州又火。”[1]1100《山居新语》对此则记为:“明年(至正二年)四月一日,(杭州)又复火灾。”[6]224杨维桢所作《武林弭灾记》则曰:“至正二年,四月一日,杭城大灾,毁民庐舍四万有畸。”[5]96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记载:“明年(至正二年)壬午四月一日,又灾,尤甚于先,自昔所未有也。”[7]116一方面,各家史料对发生火灾这一事件的记载是明确的,只是细节上详略有异;另一方面,在火灾发生的时间上,各家记载则有些出入。《元史》“顺帝本纪”和“五行志”所记火灾发生的时间,前者为至正二年三月,后者为至正二年四月。那么,火灾发生究竟是在三月还是四月?参看其他史料发现,《山居新语》《武林弭灾记》和《南村辍耕录》对此均记载为至正二年的四月一日,据此可认为,至正二年的杭州火灾应发生在四月一日。 至正三年,杭州再遭不测。对于此次火灾,《中国消防通史》误作为至元二年四月之火灾,恐因其所引《古今图书集成》所收录之《江浙廉访司弭灾记》(即《武林弭灾记》)漏载了“毁民庐舍四万有畸。明年五月四日,又灾”等字所致。参见李采芹主编《中国消防通史》,群众出版社2002年版,714页。杨维桢在《武林弭灾记》中记载该年五月四日,杭城大火,“作于车桥,火流如乌孛、如棓冲,所指即炎,势且逼西湖书院”[5]96。而对于此次火灾,《元史》中未有记载,故我们可据《武林弭灾记》作为《元史》漏载之补充。 杭州多火灾与其城市发展、建筑结构、生活风俗、气候等诸多因素密切相关[8]。元代的杭州人口繁多,工商业、手工业极其发达,海外贸易兴盛,城市经济繁荣,是东南地区最大的都会。经济发达,人烟稠密,使得杭州城市内部空间紧凑,时人对此多有形容:“闾阎比辏,人马杂沓,声嚣若雷,气滃如雾”[9];“杭郡民庐,比辏如栉,而寿安坊当圜匮四达之冲,又最嚣处也。”[10]这种家家户户紧密相连的居住形式,形成了独特的人文景观,在文人眼中“自有一种风韵耳”[11]。但现实的问题是,由于特殊的居住环境,房屋间隔狭小,当时的建筑又多以竹木为材料,一旦发生火灾,必然很快蔓延起来,正所谓“钱塘辐辏地,居处层楼巅。版墙不隔尺,万家手可传。一遭回禄灾,乐岁如凶年”[12]1612。上文提到的“寿安坊”就经常发生火灾,元人方回曾作诗记之:“(庚子年)三月二十九夜二更,杭火,焚花巷、寿安坊。至四月一日寅卯止。”[13]关于杭州多火灾的原因,明代人田汝成曾经总结道:“杭城多火,宋时已然。其一,民居稠比,灶突连绵;其二,板壁居多,砖垣特少;其三,奉佛太盛,家作佛堂,彻夜烧灯,幢幡飘引;其四,夜饮无禁,童婢酣倦,烛烬乱抛;其五,妇女娇惰,篝笼失检。”[14]442前贤对杭城多火的论析颇多,笔者此处就不再赘述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