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20世纪80—90年代,西方和东方史学界几乎同时都有史家大力倡导“大历史”。但“大历史”并非20世纪才出现的新事物。早在2000多年前,中国史学便已经开始逐步形成自家特有的“大历史”传统;而其开创者,正是被世人誉为“史圣”的司马迁。他提出的“究天人之际”的主张,为其“大历史”史观的关键之所在。这是将经过董仲舒改造的天人论具体运用于史学领域,去追求人类社会与自然存在的统一和谐,去探讨“天”的客观趋势与“人”的主观能动性之间的关系。司马迁最匠心独运之处,是在所著《史记》中为“天”设立了专门的篇章名曰《天官书》。虽然他清醒地认识到“星气之书”的“不经”与“不殊”,但仍然“比集论其行事,验于轨度以次”,编撰为专篇,从而为中国古代史著编写树立了一个“天”“人”同书的范式,意义重大。自此而后,在中国古代史学经典式的所谓“二十四史”当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史著都设置有《天文志》一类关于“天”篇章的事实,雄辩地表明“天”“人”同书在中国古代史学中确乎蔚然成为一种传统。而这实质上也就是“自然史”、“人类史”并重的“大历史”传统。于正史之外,中国古代史学的“大历史”传统还可从众多的其他形式史著以及类书那里明显看到。例如以《通志·二十略》、《初学记》为代表的一大批著述,所具有的那种包罗万象的规模和气势,无疑是与司马迁开创的“大历史”传统一脉相承的,属于“大历史”的做派。有着数千年“大历史”传统的中国史学,必将对当今新兴的“大历史”史学的发展作出自己特有的贡献。 【关 键 词】大历史/“天”“人”同书/“大历史”传统 【作者简介】黄留珠,西北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引 言 “大历史”认为,历史不限于“人类史”,而且应该包括“自然史”。20世纪80—90年代,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的史学界,几乎同时都有史家大力倡导这种“大历史”,呼吁历史研究应该“人类史”与“自然史”并重。①尤其西方一些史学家,更是身体力行,积极开设“大历史”课程,撰写用作教材的“大历史”著作。这方面,最典型者自然要属美籍史学家大卫·克里斯蒂安(David Christian)所完成的《时间地图:大历史导论》一书了。②然而由此人们也很容易产生一种印象,似乎“大历史”只是20世纪才出现的史学领域新事物。其实,这种认识并不完全符合事实。 大家知道,马克思、恩格斯于19世纪40年代撰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其第一卷手稿中曾有注文云: 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学。历史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个方面是密切相联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 尽管这个注后来被删去了,而被删的原因迄今尚待进一步研究,但注文所表达的思想却是相当明确的:即历史由“人类史”和“自然史”共同组成。这,岂不正是“大历史”的史观! 如果我们把眼光再放开些,去考察一下中国古代的史学,那么则不难发现,早在2000多年前,中国古代史家便已经有了“大历史”的史学创立实践,并开始逐步形成自家特有的“大历史”史学传统。对此,让我们在后文中一一道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