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年谱》的编撰沿袭了《元遗山年谱汇纂》的历史化格式而又更加丰富,杜牧的平生遭际、政治见解、思想情况、文学创作、交游关系等等全部包含在内,所呈现出来的则是一个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形象,而非简单的诗人与文学家形象。故此年谱得到了学界的高度肯定,称其“是20世纪最早的一部全面、系统、深入地研究杜牧生平的著作”,“使得杜牧研究有了一个质的飞跃”。(19)随后编撰的几部年谱大抵皆循此一思路,(20)知其人、论其事、深解其作品乃在博大的历史化视野中得到了保障。缪钺先生后来所著之《杜牧传》与《颜之推评传》都是在其年谱的基础上编撰而成,由此可以看出缪钺先生后期年谱编撰的历史化倾向之重。 缪钺先生的历史人物年谱编撰,注重充分吸收前人成果,如《鲍明远年谱》主要即是对前人已有论著的修订补充。谱序叙其编撰:“吴挚父选录古诗,钱振伦及黄晦闻先生笺注《鲍集》,于其作诗年月,交游人士,多所考证,并加甄采,偶有小误,谨为辨订。”(21)以此自叙,《鲍明远年谱》不过是在吴挚父、钱振伦、黄晦闻等人基础上所做的“辨订”而已。这当然是缪钺先生的谦词,其所做“辨订”其实非常重要,非有很深的文史功底不能为之,举元嘉二十一年(444)临川王薨例证之: 临川王义庆薨,年四十二。为王服丧三月。归乡里。有《临川王服竟归田里》诗。 吴挚父以此诗为元嘉二十三年作,盖以为为旧君宜服三年丧也。按《礼记·丧服》:为旧君服齐衰三月;《宋书·礼志》:“魏世或为旧君服三年者。至晋泰始四年,尚书何桢奏:‘故辟举纲纪吏,不计违适,皆反服旧君齐衰三月。’于是诏书下其奏,所适无贵贱,悉同依古典。”则自晋泰始以后,即依古典行三月丧,宋世当仍其制,故临川王薨,明远服三月丧,服竟还乡,此诗应作于是年也。(22) 故其“辨订”之功不可小觑,断断不可以其自谦而有轻视。至编撰元好问年谱,可供参阅之已有年谱更多,仅清人所撰即有翁方纲、凌廷堪、施国祁、李光廷诸家。“大抵知人论世,凌氏为精;作诗年月,李考最详;翁谱疏陋,而有创始之功;施作简略,乃为笺注之辅。诸家既各有短长,其说亦不无同异”。就此,缪钺先生同样采取了兼收并蓄的方针,取其所长,弃其所短,“参稽互校,愿为折中,研寻之余,时有创获”。(23)其名之曰《元遗山年谱汇纂》,即有综合各家之长的含义。到了《杜牧年谱》,因已有研究阙如,没有成例可以参照借鉴,缪钺先生几乎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完成,其难度又过于鲍氏、元氏年谱。《杜牧年谱》的编撰改变了早期年谱以旧谱为据修订补充的情形,其资料收集编排之功巨大。其后所做《王粲行年考》、《何晏王弼事辑》、《颜之推年谱》、《颜延之年谱》、《魏收年谱》基本上都是原创之作,资料收集编排的贡献首当其冲——某些年谱的资料收集极为不易,故往往成为这些历史人物研究的基本读物。 《鲍明远年谱》的体例以年月为纲,初述行迹,次做辨订,如前面所举临川王薨之例。至《元遗山年谱汇纂》,“序例”述其体例: 一、全书体例,略遵凌谱。每年之下,撮叙谱主行迹为纲,而以所据资料为目,诸家考证论断及余之按语皆附焉。…… 二、诸家善言,悉加甄采,其有谬误,间为辨正。…… 三、遗山生平交游,多当时文章气节之士。诸谱于此,或疏而未及,或略而不详。兹编皆述其行性及遗山交谊,以见其切磋之益、气类之雅。…… 四、遗山诗集分体而不编年。施、李两谱,皆著录编年诗。施谱颇略,遗漏甚多;李谱过详,武断不免。兹编录编年诗,自非题中或自注明著岁月者,皆就诗中人地情事参稽而定之,非确有证据,不敢著录;而考订之语,或见谱中,或附题下。遗山文及词,亦编年著录焉。 五、遗山著书论文之意见,诸谱皆未载,兹编悉加采录,间附阐发。盖遗山本以诗人而兼史家,此其精华所在,不可遗也。(24) 因为凌谱在历代诸谱中知人论世最精,故以凌谱体例为遵,行迹为纲,资料为目,考按为附。又因凌谱弱于作品编年,乃以施、李两谱之编年诗补充而加修订,另增文、词编年。至于诸谱疏略之交游、未载之见解,则予新增以见其切磋、气类而不遗“其精华”。举哀宗正大七年(1230)为例,缪钺先生博采诸家年谱之长,并另做增益扩充,重新编订此年为: 正大七年庚寅 先生四十一岁。闲居内乡,曾赴邓州辟。 本集卷三十五《竹林禅院记》:“正大庚辰(按辰当为寅字之误,正大无庚辰也),予闲居空上,广因进士康国仲宁以记请,因为记其事。四月望日,前内乡县令元某记。” 钺按:先生赴邓州移剌瑗之辟应在何年,本集中无明文可考。按前后事迹推之,当在丁艰之后,为南阳令之前,故李谱系于此年。今从之。 许古卒,年七十四(《中州集》卷五有传,《金史》卷一百九有传)。 许古,字道真,承安进士。宣宗朝以直言极谏称。哀宗即位,授右司谏,未几,乞身还伊阳。《中州集·许古传》云:“正大七年,年七十四卒。前三日有书见及,字已欹倾矣。” 编年诗词:《邓州城楼》(卷三)、《月观追和邓州相公席上韵》(卷七)、《被檄夜赴邓州幕府》(卷三)、《邓州相公命赋喜雨》(卷八)、《新野先主庙》(卷八)(自注:“次邓帅韵。”)、《巨然秋山图为邓州相公赋》(卷十一)、《自邓州幕府暂归秋林》(卷十一) 编年文:《孙伯英墓铭》(卷三十一)、《竹林禅院记》(卷三十五)(25)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