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把史学思想研究推向新阶段——访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吴怀
2013年2月,《中国史学思想通论》获得第四届中华优秀出版物(图书)奖。该书主编是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吴怀祺,他治学领域开阔,长期从事中国史学史研究,在中国史学思想研究方面更是成就突出。吴怀祺师从中国著名史学家白寿彝先生,30多年来,在中国史学思想史的研究领域内做出了开拓性的工作,发表了一系列论文,陆续出版了《宋代史学思想史》、《中国史学思想史》,主编、撰写《中国史学思想通史》(10卷10册,黄山书社)、《中国史学思想通论》(6卷5册,福建人民出版社)等,这些著作获得多项省部级奖励。记者近日采访了吴怀祺教授。 深入研究史学思想是学理和民族伟大复兴的需要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史学思想研究的缘起和旨趣是什么? 吴怀祺:20世纪把史学思想史作为一门学科来进行研究,最早是李大钊同志,是他给这门学科奠定了基础。其后,侯外庐先生、白寿彝先生以及其他老一辈学者,开启了门径,作出了示范。在他们的业绩与精神鼓励下,我开始史学思想的研究。 我的研究脉络可以总结为,从重要史家的史学思想研究到断代史学思想史研究,再到中国史学思想通史的研究;然后由博返约,进入到中国史学思想通论的研究。 中国史学思想史研究是我学术探索的兴奋点、重点,对郑樵史学思想的研究是我研究的开端。郑樵是中国古代三大史学思想家之一,在研读他著作的基础上,我一连写出7篇札记和相关论文,同时还整理了相关文献。前年,相关成果汇成《郑樵研究》,由厦门大学出版社出版。 过去很长时间,中国人放开眼界看世界,努力学习,借鉴西方的史学理论和方法。但相当一部分西方学人对中国史学思想的丰富性、深邃性不了解,有偏见,认为中国是历史大国,有丰富的历史典籍,但中国没有史学思想,或者说中国史学思想很贫乏。这激起中国学人研究传统史学的热潮。 我认为,人们认识历史、社会,从事社会变革活动,总是受一定的历史观点、史学思想的影响。关心史学思想的问题,不应当只是史学圈子内的人。白寿彝先生说过,学习历史是为了推动历史。这是史学思想的正能量所在。 不能以二元思维、定义方式建构的史学理论评判中国传统史学思想 《中国社会科学报》:相对于西方史学思想,中国传统史学思想有何独特之处? 吴怀祺:《中国史学思想通史·导言》和《总论·题记》对此有系统的说明。20世纪史学近代化,国内学者纷纷借鉴西方史学思想理论与方法,是史学发展的新气象,但传统没有消失,而是作为因子融入到史学中,形成有民族特色的新史学。改革开放后,中国史学发展进入到新阶段。 西方有些史家不承认中国传统史学的价值。除成见外,主要是因为,一是他们对中国民族史学不了解,没有系统深入的研究;二是思维差异导致认识上的偏差与谬误。 研究表明,中国民族史学思想是丰富的、深邃的。“究天人之际”的理念,历史兴衰大势论,历史发展中的通变思想、民本思想,协和万邦观念,史学的资鉴观念,经世史学思想,历史编纂学的二重性的意识,经史关系论,治史的史才、史德论,“成一家之言”的史学创新论等,都是我们史学宝库中的珍品,也是世界史学的宝藏。 思维问题是中外学人关心的重大问题,中国传统史学思想的丰富性、深邃性、民族性,只有提升到思维层面上,才看得更清楚。所以我把历史思维在《中国史学思想通论》中单独列为一卷,这是以前没有的。书中探讨象思维、意象思维在历史解喻上的意义,讨论了史学近代化中思维的变动。如果只承认二元思维、只承认以定义方式建构的史学理论,进而形成话语权上的强势,并以此评价是非,对史学创新会造成负面影响。 在原创性、开拓性方面下功夫 升华中国史学思想研究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对当前中国史学思想史研究的现状有何评价? 吴怀祺: 我认为,当前中国史学思想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主要表现在:史学界重视史学思想史的研究,产生了一批有重要学术价值的研究成果;注意中外史学思想的比较研究,重视从思维方式上进行讨论;在世界文明比较、文化比较中展开讨论。但具体的研究较多,理论上升华显得不足,这就要求我们要在原创性、开拓性方面下功夫。 史学思想研究作为文化的重要内容,应该有战略性的思考,在开展东亚、中亚、东南亚文化的研究中,在加强海洋文化的研究中,要充分认识史学思想讨论的意义。近代史家就提出“盛衰连环论”,中国历史的盛衰与世界的变动联系在一起。相关课题的研究对推进中国史学思想研究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认为,在全球化背景下,未来中国史学思想史研究还会呈现哪些新趋势? 吴怀祺:经济全球化趋势对史学思想的发展,是一股强大的推动力量,我们要适应新的形势,努力吸收世界上各种先进思想文化,弘扬民族史学优秀传统,把史学思想的研究推向新阶段。 首先,要加强以下四个方面的研究:一是自然环境、生态与社会变动关系的研究,研究全球化下的“天人关系”;二是加强文明、文化与民族史学思想的比较研究,在世界范围的诸子争鸣中,认识中国史学思想的意义;三是研究民族文化走向世界的观念;四是要研究宗教文化与史学思想的关系。 其次,要讨论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对史学思想的影响:思考科学技术发展带来的思维方式的变化;了解世界学术研究进展,以确定创新的起点;建立起一种激活创新史学的机制,辩证看待科学技术发展对社会的影响。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从事多年的中国史学思想研究,能否谈谈您的治史感受? 吴怀祺:我过去说过,做学问、做人当以“老实”为准则,教学生当注意“气质”的培植。 做学问要以“老实”为准则,一定要读原著,札记之功不可少,写札记积累心得。研究不从原著入手的话,一定写不出好文章,原创性无从谈起。进入到信息时代,云计算、大数据出现了,但认真读原著还是不能少。同时,研究的视野要开阔,要放在时代、世界大的背景下去思考,才能有新的发现。 培植“气质”是说培养学生“好学”的自觉。硕士、博士研究生在校时间只有三年,读书时间没有多少,但只要有“好学”、“乐学”的气质,就会有读书的自觉、创新的追求。
责任编辑:李秀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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