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结论 全球医疗史除了上述药物流通、疾病的全球史两个比较大的课题之外。还有一些课题也有了不错的成果。例如全球的公共卫生、跨国的医疗组织、石棉职业公害。(41)此外,有的史家则探查水与健康的问题。Ronan Foley的Healing Waters一书就吸引了医疗史家、文化地理学者及爱尔兰的个案研究等学者的注意。作者的兴趣在人、地方与健康。全书重点在以全球的观点探讨水与健康的关连。他思考了爱尔兰的物质与隐喻的治疗景观的构筑,建立在水组织、健康与地方之上。(42)政治对疾病的反应也是学者关注的焦点,例如Jennifer Brier的Infectious Ideas。这本书挑战了过往许多对AIDS及主导1980S至1990S间的美国政治景观的社会保守主义这两个面向的传统观点。他杂揉了同性恋史、医疗史及性史的角度,来论述有关对AIDS的响应理应在最近的政治史研究中占有一席之地。书中有些部分对AIDS著作的政治角力,在地方、国家籍跨国的层面上,进行了分开但又互有关连的个案研究。因此,本书丰富的数据对于医疗史、全球健康及政治科学,都具有很好的指引。(43)医学社群移民的问题也渐引起学界重视。例如Greta Jones的1950年爱尔兰医学移民到美国的研究。二战后,爱尔兰原本向英国与大英国协输出的医生转而向北美移民,这尤以1950年代至1960年代为盛。这些新的医疗人员的投入美国医疗体系面临一些新的问题,例如跨越两地训练不同所带来的资格与价值认定的问题、美国成为全球的医疗霸权、国家政权的介入,以及移民成为改变输出国家的催化剂。(44) 这波医疗史的全球转向的确开展了过往医疗史研究未曾关注的课题。其中,全球视野是这些文章或专书特别强调的研究取向。然而,全球医疗史不必然就否认地方医疗史研究的重要性,这方面,已经有学者进行了思考。Matthias Middell与Kalja Naumann主张:“跨国史(Transnational history)并未否认民族国家的重要。相反地,它强调民族国家有能力去控制及提供跨越边界的运动的帮忙。在此意义下,透过探索那些跨越边界渗透至国家结构的行动者、运动及力量,跨国史跨越了国家、次国家(subnational,地方、区域)及全球”。(45)美国著名法国史学者Lynn Hunt也认为全球史或全球转向不应该只是提供给学者们一种更广及更大的历史研究视野,还必须提供一种更好的研究视野。(46)Bruce Mazlish也说:“虽然全球史在研究课题上是跨国的,但若认为国家的研究应当忽略那就大错特错。国家史值得根据全球化的力量如何影响民族国家进行再探,反之亦然。”(47)这种概念落实到现实研究中,我们可举Laurent Pordie所编的当代世界中的西藏医学的研究为例。(48)Tibetan Medicine in the Contemporary World: Global Politics of Medical Knowledge and Practice这本书显示了全球机制的视野无须牺牲对地方、乡村实践者的研究。全书所关怀的是全球的与地方的如何相互地塑造及产出。 当前的中国医疗史的研究只有“殖民医疗”的课题比较接近本文所说的全球视野的研究取向,但二者并不能划上等号,原因在于许多著作尚未以全球史的视角来看问题。尽管有些论著已经相当接近全球史的概念,但并未明白揭示这样的词汇,以致于其框架仍然是旧的,例如《多元镶嵌与创造转化:台湾公共卫生百年史》一书。(49)这样的问题已经渐渐有新的讨论,Sarah Hodges的文章“The Global Menace”即针对后殖民医学提出新的看法,并反思如何“批判性的全球医疗史”迈进。(50) 总地来看,全球医疗史提供给我们在研究中国医疗史时,许多可以参照的研究视野。其一,过往的国家疆界和国族主义的分析范畴与架构,已经无法让我们有效地理解过去的历史。全球视野的医疗史则让我们跳脱了原本的民族国家史观,改以更宏观的角度探查跨国与跨文化的医疗问题。其二,打破了中心与边缘的概念。改从中国的边陲医学经验反省欧洲帝国中心;或以中国生活方式对比欧洲文明病。(51)其三,破除过往史学将西方医学传布的过程描绘成现代科学“传播与吸收”的过程的迷思。全球医疗史所强调的是将“帝国”纳入思考,思考帝国殖民扩张的历史脉络。其四,唯有了解英美的传教医疗活动,以及日本在中国引介西方医学过程中扮演的关键角色,才能对中国医疗史有深刻的理解。 两岸的中国医疗史研究发展至今,近来已渐朝向社会文化史的取向前进,研究的课题有:疾病史、医病关系、医学社群、医疗与身体、健康与照顾、殖民医疗、宗教与医疗、医疗的物质文化、医疗与视觉、医疗与日常生活。(52)在这些研究中,大多强调新社会史、新文化史及日常生活史取向,却较少见到上述所说的全球视野。(53)近来,胡成与梁其姿的研究,即开始采取类似路径,将医疗史放在更大的跨国脉络下看,分别关注了“全球视野下的南京废娼”及“中国痲疯病人与现代世界”。然而,并非所有医疗史的课题都能从全球视野切入,如何能像Natalie Davis教授所说的,既要讲一个精彩的在地故事,也要能凸显出其背后的全球意义,我想是未来中国医疗史要努力的方向。(54)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