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悬铃木的危害性,早在1597年的《草本志》(Herball)中就有记载:如果不慎吸入悬铃木的果毛会导致气管不适,乃至引起咳嗽和嗓子哑的症状;如果它飘入眼睛或耳朵,也会有害视听能力;19世纪时劳登也指出:悬铃果破裂后的针毛飘到空气中,会引起令人厌恶的咳嗽,数周都难以消除。[52]1910年,沃尔辛厄姆勋爵(Lord Walsingham)写信给《泰晤士报》呼吁人们关注悬铃木有害的一面,他通过长期的观察发现,悬铃木较多的地方,咳嗽、角膜炎、咽喉异样等健康问题也较多。为了证实悬铃木与这些症状的关联,他咨询了剑桥的亨利医生,亨利医生经过试验后确证,悬铃果破裂后,果毛的确会飘散到空中并污染空气。[53]1914年,有人写信给《泰晤士报》,称悬铃木的球果是一种刺激性果实,会致使伦敦患支气管炎和鼻腔黏膜炎的人数上升,尤其是经常到公园玩耍的儿童会患上这类炎症。[54] 这样,到20世纪初,当悬铃木成为伦敦的优势树种且其副作用日益显现之时,出现指责之声也就在所难免。例如,位于伦敦中西区的一栋有名的官邸,其中一些居住者提出要离开住所,理由是住宅周围的悬铃木果毛会刺激喉咙和眼睛,有害健康。[55] 与此同时,因消除煤烟措施的执行——如使用燃气、改善壁炉和提高煤炭燃烧效率,到20世纪初年,伦敦某些地区的煤烟状况已得到缓解,空气质量已经改善。譬如,在临近泰晤士河的低地区,家庭燃气的供应已大幅降低了煤炭的消耗量,由此也减少了令人厌恶的煤烟和煤灰,所以在相对清洁的空气中其他树种也能生长。[56]此外,人们对伦敦的单一树木景观也感到乏味。 值得注意的是,到19世纪末,伦敦私人空间的树木量在急剧下降。1890年有报道认为,虽然伦敦的道路等开敞空间逐渐得到绿化,公共空间的树木量在上升,但这远不及已丧失的绿地与树木面积,所以一升一降的变化是得不偿失的。[57]当人们所拥有的主要是被区隔了的城市公园时,生长于城市有限土壤上的树木仅由极少的专业人员管理,公众却成为旁观者。在这种意义上,19世纪伦敦树木分布区域的变化实质上反映了人与自然的一种“疏离”。 综上所述,19世纪伦敦的树木景观曾发生了重要变化,即主导树种的兴替与分布区域的扩展。这一变化不但凸显了该世纪伴随伦敦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而产生的负面影响,而且体现了人们改善城市生存环境的多元化尝试。所以,20世纪初悬铃木等树种在伦敦大量出现,乃至单调重复景观的形成,不是社会进步和启蒙降临的自然结果,而是在自然选择和人类认知的共同作用下,英国人长期努力经营的结果。而这一结果,在改善伦敦人的生活环境的同时,也曾带给他们新的烦恼。因此,工业化、城市化的成就、得失问题,实在是一个需要多方面、辩证地看待和对待的问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