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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干扰中苏经贸合作谈判 早在中苏航空协议谈判开始之前,中苏双方就已着手新疆经贸合作谈判。1949年1月9日,包尔汉正式出任新疆省主席,继续贯彻张治中“和平、民主、统一、团结”的政治主张,推行中苏亲善政策。这为中苏重启经贸合作谈判、促进经济合作创造了条件。随着中国国内局势的变化,国民党在中国的统治地位岌岌可危,苏联也想趁机获利。由是,中苏经贸合作谈判于1月底得以重启。 中苏经贸合作谈判的内容主要涉及中国新疆与苏联的贸易以及中苏合作开发新疆矿产资源(主要为稀有金属、有色金属和石油)等问题,这些问题牵涉到中美两国于1946年签订、1948年批准的《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的相关条款,如该条约第五条规定:“倘缔约此方将来以关于其领土内矿产资源之探勘及开发之权利,给予任何第三国之国民、法人或团体时,则此项权利,亦应依照依法组成之官庭现在或将来所施行之有关法律规章(倘有此项法律规章时),给予缔约国彼方之国民、法人或团体。”①由于苏联主张垄断对新疆矿产资源的开发,签订排他性的经贸合作协定,因此,谈判协定将违反《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的相关内容,并且苏联的垄断行为也有悖于美国长期以来的对华政策和目标——遵守“门户开放”政策和“机会均等”原则,尊重中国的领土和行政完整,反对他国在华政治、经济势力范围的扩大。②当时,美国已开始在官方层面上实施所谓“开发新疆”的规划,计划投资6亿美元、15万美国人才开发新疆,并帮助新疆的工业、矿业与联合国相关部门建立联系,从而通过新疆来加强与中东的联系,同时努力达成罗斯福“要中国成为大国”的理念。③美国既然想将新疆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开发新疆”,自然想在新疆经贸合作方面分取杯羹。鉴于此,对于中苏经贸合作谈判,美国自始至终是持反对态度的。 1949年1月30日,西北军政长官张治中在前往兰州之前告诉中央社,最近一些报道称他重返兰州与缔结中苏商贸条约有关,是不完全准确的,新疆已准备与苏联缔结地方性的商贸协定,相关谈判也有所进展。获悉这些信息后,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还向中国外交次长叶公超询问张治中访新一事。④2月8日,司徒雷登要求包懋勋密切关注张治中访新,包括新苏商贸条约之“试探性的谈话”或正式协商,并及时报告驻华大使馆和美国国务院。⑤ 2月15日,对于任何苏联将获得在中国西北或新疆开矿特权的信息,艾奇逊要求司徒雷登向国务院作出汇报,并精确至权利的性质、地域范围、期限、开采利用权限,以评判1946年条约所赋予美国的权利的落实情况。⑥2月25日,得知中苏贸易协定将可能于一周或十天后签订,考虑到它可能牵涉到美国利益,司徒雷登决定在条约签订前采取相关行动,确保美国利益。⑦ 3月2日,根据驻华大使馆发来的电报,美国国务院并不能确定商议中的中苏新疆贸易协定将对1946年中美贸易协定所赋予美国的权利会产生多大影响,艾奇逊于是电令司徒雷登不要向中方作结论性的表态,并指出,即使适用最惠国待遇,美国侨民充其量只能享受与苏联侨民相同或类似的权利,开矿特权将为苏联所独享,久而久之,美国侨民将不能享受条约所赋予的权利,从而就违反了1946年条约的相关规定。艾奇逊还提醒司徒雷登不要将这些告诉中国人,而只需要提醒中国人最惠国待遇问题,并要求迪化详尽地报告中苏的最终协定,尤其是关于苏方贸易关税待遇和开矿权的相关条款。⑧ 对于中苏新疆经贸合作谈判,美国除了在外交上向国民政府施压,还积极利用舆论向国民政府施压。 谈判伊始,《纽约时报》驻华特派员李普门就从南京一再拍发专电,宣扬南京政府出卖新疆,认为张治中赴新与苏进行中苏新疆经贸合作谈判的目的在于“联俄反共”,希望在苏联庇护之下,把西北“特殊化”,以免被中共侵入。⑨1949年2月6日,《纽约时报》以“国民党利用苏联不放心中共,急献新疆以结外欢”为题,就国民政府“出卖新疆”发表看法,称南京政府为了“联俄反共”而急欲出卖新疆,中共态度则尚不明朗。由此获利的是苏联和张治中,新疆人民的生活水平有望提高,中共也可借助苏联来开发新疆富源。但中苏经济关系究竟会如何,还有待观察。⑩1949年2月15日,《纽约时报》又发表了题为“毛泽东反对苏联向东拓土,美当局预料中共将发扬民族主义”的文章,认为“美国当局预料毛泽东将发挥根深蒂固的中国民族主义,以抵抗苏联东向兼并中国之领土”。中国民族主义已开始与苏联民族主义(即苏联沙文主义) 发生摩擦,如“洋共派”与“土共派”斗争,毛泽东势力的迅速发展将使其成为斯大林心目中大亚洲的铁托。(11) 对于当时的新疆问题、中共问题等,这些报道虽然有一定的见地,但在当时,美国的主要意图是阻碍中苏签订排他性的经贸合作协定。谈判之初,中苏双方的分歧虽然较大,但在刘泽荣、张治中等人的努力下,中苏双方近乎达成协议。然而,由于中苏谈判负责人的调动、中国国内局势的变化以及美国的干扰等原因,中苏经贸合作谈判终究难以为继。1949年8月13日,刘泽荣向外交部提出辞职,中苏经贸合作谈判遂告结束。(12)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外交部”编《中外条约辑编:中华民国十六年至五十年》,第693—694页。 ②FRUS,1945,The Conference of Berlin (The Potsdam Conference),Vol.II,p.1229. ③顾国良、刘卫东、李枏:《美国对华政策中的涉疆问题》,第16—17页。 ④FRUS,1949,Vol.Ⅸ,p.1037. ⑤FRUS,1949,Vol.Ⅸ,p.1039.1946年11月,为了适应“冷战”的需要,美国政府以主张美国至上、仇视苏联、处处宣扬美国式民主制度的包懋勋(J.Hall Paxton)取代了主张美苏在战后进行全面合作的华瑞德出任美国驻迪化领事馆领事,详见宋希濂《鹰犬将军:宋希濂自述》,第199—201页。 ⑥FRUS,1949,Vol.Ⅸ,p.1040. ⑦FRUS,1949,Vol.Ⅸ,p.1046. ⑧FRUS,1949,Vol.Ⅸ,pp.1051—1052. ⑨吴敬敷:《反对出卖新疆》,《中美周报》1949年第323期。 ⑩嘉宁:《美报对“出卖新疆”的看法》,《中美周报》1949年第323期。 (11)小禹:《美报论毛泽东反对出卖新疆》,《中美周报》1949年第324期。 (12)薛衔天:《民国时期中苏关系史:1917—1949》下册,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年版,第183—188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