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学者们大多认为《红史》等藏籍所载西夏故事是党项民族自己撰述的历史,意在宣扬夏人创建国家的合理性、顺天意,以及对于汉人皇帝的独立意愿[36]106。它很可能是由先后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拼凑起来的,前期的传说更接近于汉族式的神话,在河西地区流传已久;后期的传说更类似于藏族式的传承录,是对近期历史的直接叙述[4]。 这些观点抱持的理由有二:一是西夏故事的译讲者是“西夏禅师”或者称“木雅智者”喜饶益希;二是西夏故事可以追溯到的史源之一为西夏时期的诗歌《夏圣根赞歌》。关于第一点,前文已揭喜饶益希是元代萨迦派著名喇嘛和管理西藏及佛教事务的官员。他政治活动的高峰在13世纪中叶,曾为弘扬佛教和经营西藏作出了贡献,特别是在促成元世祖忽必烈与萨迦派八思巴的合作上功不可没。论其族属,我们认为可以归之为先世居住在四川康巴的木雅人。众所周知,自8世纪初以来他们就和吐蕃人通婚融合,形成了地域文化鲜明的木雅藏族。关于第二点,固然不可否认《夏圣根赞歌》和藏籍所载西夏祖先事迹确有相像之处,但是差异之处似乎更大。除了可以找到前后不同来源版本拼合的痕迹之外,还可以发现一些细节的变异。如藏籍所称木雅王为龙父岩魔之子,而《夏圣根赞歌》的则暗示其为“灵通子”与龙母结合产下的后代[19]。 如何理解这些不同之处的成因呢?或许可以用党项后裔对故国西夏历史不得不采取的“选择性记忆”(Selective Memory)来解释[28],但是从译讲者追随萨迦和历仕新朝的经历来看,我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来自他者视野的改编行为。它是在蒙元朝廷和西藏萨迦派联合统治西夏河西故地的时代背景和汉藏命理学主导的意识形态下,由一个双方利益的共同代表者萨迦派学者兼宣政院院使喜饶益希,以西夏故土留存的历史传说文本或史料为基础,通过追加和混合来自其他民族或不同语文的神话故事来增建完成的。一是山神格胡( ![]() 喜饶益希开创的藏籍西夏故事文本范式,就其梗概而言,和《夏圣根赞歌》、《宋史·夏国传》等夏、汉史籍记述的西夏首领反宋称王、割据西北、亡于蒙古的史实基本相符;就其情节而言,又与夏、汉、吐蕃、突厥、蒙古等族始祖源起的传说或典故颇为相近,就其风格而言,具有浓郁的藏族民间文学特征;就其思想而言,旨在利用君权神授论与历史宿命论,宣扬蒙元王朝统治西夏故地的合法性。先是西夏王以不可阻止之势成长并取代汉人皇帝,然后是蒙古成吉思汗以水克火取代篡位的西夏异姓皇帝,其内在的合法性还在于这是一种“子报父仇”的道德行为,即派遣作为被害者转世后嗣的蒙古王子阔端将黑心山出生的西夏大臣杀死入主北面都城是天经地义的。另外,西夏国王与汉人皇帝斗法情形的无端阙失及后世蒙古史籍中类似故事的重新出现,不也正暗示着喜饶益希对蒙古人的历史认知的一种附和吗?如果考虑到西夏故地河西地区藏传佛教流行的事实[43],那么一言可以概之,藏籍所载喜饶益希西夏故事译讲稿是以佛教转世理论,巧妙地为蒙元朝廷的统治提供思想理论依据的[5]。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