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赵家 中外海上交通渺渺也不知其始,有船的时候应该就有了。南越王墓博物馆的建筑设计,在我瞻仰过的国内各博物馆中,属于留得下印象的少数。土风、古意洋洋于匠心之中,不是一味“高大上”,跟谁拼GDP、比财政拨款似的。外墙的浮雕取自汉初南越王赵眜墓出土器物的图案:一条大舟载着古粤先民航行在生命的海上(也不排除是河上湖上),船上有生产的有征战的,其中挥钺斩首的场面,让人在南国湿润的海风中闻到一丝血腥。没办法,人类从丛林世界脱胎而来,忘本不会忘得太快。 “中国”原来不大,一步步扩展成了今天的规模。我曾为2006年上演的舞台剧《我们走在大路上》写过一组歌,咏叹中国的历史,其中第一首的第一段是: 我们走过中原、四夷、八荒——走过三千大千世界。我们走过二十四时辰、二十四节气、二十四史——走过上下五千年秦汉之际,中国扩展到了“四夷”。秦始皇——其实秦国也是被扩进来的——继续扩,派出几十万大军南征,年轻的二把手叫赵佗。中国扩展的故事于是有了南边的一章。这一章中国扩展的故事里,套着一段赵家兴衰的故事。这段故事,不知为什么,我挺想说说。 大约用了四五年功夫,秦军拿下了岭南。从此立郡设县,“中国化”——当然同时也化中国——的过程从溜溜达达提速为扬鞭催马。不久秦末大起义,戍卒、贵族群起而“代秦”。 本来向南越开疆扩土的将军们也有了新的想法。一把手任嚣病重临终时将印把子交给了赵佗,并对接班人做了番“政治交代”,其大意是:秦反正不行了,咱这山川地势我看行,该独立就独立吧。 赵佗后来果真就称了“王”,再后来还称了帝。他以前是能吏,否则任嚣不会把他放到关键岗位,让他当龙兴的县令,更不会让他接班,并寄予开国的厚望。他后来又是个明君,文治武功,确有气象。在秦汉之际的大变局中,能因形就势,随机应变,以退为进,反客为主,不仅需要过人的智慧,还得兢兢业业,以警以惕,因为稍稍愣神儿的功夫,可能就身首异处了。赵佗周旋于中央与地方之间,硬而不暴,柔而不软,对外称臣,对内称帝,南下同志该清除的清除,民族干部该重用的重用,迁中原之民,娶越族媳妇。比起那些及身而殁、国亡统绝的溜门撬锁型“王”了“帝”的角色,强出不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