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对古今文体的转化要有学术功底。通俗,很关键的是语言的通俗,就是把古文字白话化,转变为合乎大众口味的语言,让民众能听懂读懂。这不是一般的写手所能完成的,必须有历史和古文字知识。古代汉语是非常简约而典雅的,对其用语用典,历代学者有许多考释,没 有相当学术水准的历史学家、研究者是难以做到的。除了文体转化,更大的问题还在于思想观念的转变,古人思维和今人思维其实很不一样,要达到观念的通顺,需要做很多深入的研究和体验。 第三,对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描述要有学术见解。人物和事件是重要的历史构建元素,异常丰富,可谓“五彩缤纷”,十分有趣。对于某一人物或事件的记载往往大同小异,或者小同大异,而且各异其趣,于是导致后人众说纷纭,“解说万端”。所留下的线头越多,若不慎重梳理就越易让人走进一个复杂的历史迷宫。如何选择?需要权衡,要有选择的魄力,更要有历史知识的判断,这就要靠历史文化的传承、积累和提高作为基础和出发点,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见,而不是单纯以社会的需求或多数民众的意愿作为选择的标准。 第四,具有“历史感”的体现要有学术语境。面向大众的通俗历史著作是以尊重历史、符合史实为前提的。历史通俗作品写作中的一个通病,就是杜撰和失实,喜欢用现代人之情感和思维去妄揣古人,生发议论。要知道,古代离今天几千几百年,整个文化思维、社会架构、生活方式、政治话语等,已经天翻地覆。在通俗中,文字强调平实流畅,注重“故事取胜”,有释惑,有纠正误解,有典故分析,还有对神话的诠释等,对此务求有根有据,提供一种多元的历史图景,予人一种“历史感”。没有对当年的历史作相当的考察,难以进入古人的语境,却对古人之言行妄加评断,其结果是对历史的误导。 撰写通俗历史著作,难写,又往往得不到学术界的好评,认为是“小儿科”、“不登大雅之堂”,而且不列入学术业绩考评系列。《秦汉史》作者、复旦大学历史学博士马孟龙回顾自己的编纂过程时说:“一是要接受这样的任务,我必须去‘补课,,重新阅读秦汉史其他领域的新进展,这样颇费精力;二是耗费精力去写一部通俗性的历史读物,对我的业绩考评毫无用处。究竟值不值?”最终他还是落笔撰写,还是觉得“值”。他说:“各种歪曲的史实冲击着普通民众,似乎秦汉史是混乱不堪的时代。向大家传递正确的历史观和历史知识,我想,这也是历史研究者应当具有的社会责任。我们不发声,谁还能告诉大家真实的历史呢?”这是很多有责任感学者的共同心声。 不把花费精力和时间撰写的著作列入学术考评之列,不公平,也不利于中华文化的传承和普及。我再次呼吁:“希望有这样的舆论:提倡史学家写通俗读物,通俗写作也是一种学术活动,青年学者更要承担撰写通俗读物的责任。有了这样的舆论和氛围,学术界中的常识,在公共领域就能普及。” (作者系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人民出版社原总编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