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学的目光由江山塞漠转向日常生活,身体就成为重要的描写对象。疾病是人无可避免的身体体验。宋人关注日常生活,故疾病也成为频繁书写的对象。 宋代疾病书写涵盖内、外、妇、儿各科。小疾如鼻黏膜受刺激导致的喷嚏。虽《诗经·终风》即有“愿言则嚏”的诗句,但宋以前的文学罕言喷嚏,宋代则喷嚏入句大盛,如“白发苍颜谁肯记,晓来频嚏为何人”(苏轼《元日过丹阳明日立春寄鲁元翰》)、“举觞遥酌我,发嚏知见颂”(黄庭坚《薛乐道自南阳来入都留宿会饮作诗饯行》)、“春色到梅梢,人在东风清嚏”(王之道《好事近》)等。 其他常见疾病也均有入诗,如欧阳修、张耒《病暑赋》,贺铸《病暑》诗等谈到暑病;苏轼诗文记载其罹患的咳嗽、噎嗝、眼疾、耳聋、头痛、疮疖、痹症、痢疾、痔疮诸疾。 洪迈《夷坚志》收录30余种病的治疗经验,还记载了一些奇症。如《丙志》卷十六《余杭三夜叉》记三余杭妇女生子青面毛身;《丁志》卷二《潮州孕妇》载一潮州孕妇产儿“如手指大,五体皆具,几百枚蠕蠕能动”。周密《武林旧事》卷六“诸色伎艺人”条载“说药”目,大略为演说药性或医疗故事(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卷十“官本杂剧段数”则录有《眼药酸》、《食药酸》、《风流药》等剧目,可见宋代疾病书写所涉文体由诗词文赋扩展到笔记、话本、戏曲,远超前代。 宋人常借疾病表现情思缱绻。如柳永《安公子·长川波潋滟》,“当此好天好景,自觉多愁多病,行役心情厌”,以春景衬托愁病相兼,抒写羁旅之苦。朱淑真《减字木兰花·春怨》“愁病相仍,剔尽孤灯梦不成”,则以愁病交加、夜不成寐表现闺怨。 疾病多导致与外界的阻隔,故常隐喻个体的孤独。如米芾《东坡居士作水陆于金山相招。足疮不能往,作此以寄之》、毛滂《孙使君约观灯以病不果往以诗见强次韵和酬》、赵蕃《过南昌以病不入城纵望偶题》等均如此。 疾病又多关联着衰亡贫寒等人生窘境。如米芾《戏成呈司谏台坐》追忆30余年前游岳麓山的快乐,“如今病渴拥炉坐,安得缩却三十年?呜呼!安得缩却三十年,重往坐石浸足眠。”盛年不再,唏嘘再三。 疾病也是政治失意的象征。欧阳修《戏答元珍》诗颈联“夜闻归雁生乡思,病入新年感物华”,以“病”衬托自己谪居山乡、时光虚掷的内心不平。陆游《十一月五日夜半偶作》称自己为“白头病卧一书生”,“白头”状烈士暮年,“病卧”言身不由己,“书生”则悲叹“英雄无用武之地”,诗人为报国之志未伸而怅恨。 宋人重养生。《东坡志林》、《仇池笔记》、《苏沈良方》等都记载了众多养生之论。张耒《明道杂志》以“饱生众疾”概括疾病成因,倡导节制饮食以养生,其《粥记赠邠老》则以食粥为养生之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