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本文献真切展示了普通百姓的生活面貌。传世古书大抵是以社会上层人士为中心的,而写本文献有大量反映百姓生活的公私文书,如名籍、户籍、田籍、手实、差科簿等籍帐文书,买卖、佃租、雇佣、借贷、分家等契约文书,律、令、格、式、判集等法令文书,什物历、入历、破历、诸色入破历算会牒等会计文书,社条、社司转帖、社历、社牒状等社邑文书,庆佛文、行城文、禳灾文、满月文、娘子文、入宅文等斋文、书仪范文,以及告身、信牒、公验、诏敕、度牒、戒牒、书状等官私文书,数量浩博,内容包罗万象;其作者多为来自社会底层的经生释子、信众社人及仕子学郎等,文化水平不高,所抄文本多系个人自用,大多没有经过加工改造,原生态,接地气,真切展示了普通百姓的生活面貌,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是研究中古以来各阶层社会文化生活的宝贵资料。 写本文献推动了一批新学问的诞生。王国维认为,“有孔子壁中书出,而后有汉以来古文家之学;有赵宋古器出,而后有宋以来古器物、古文字之学”,“古来新学问起,大都由于新发见”。写本文献的大量发现和刊布,同样催生了一批新学问,如吐鲁番学、敦煌学、徽学、古文书学等等。又如写本文献是魏晋以来各种字体积存的大宝库,是异体俗字的渊薮,推动了俗文字学、近代汉字学等新学问的诞生;吐鲁番文书,敦煌文献中的变文、曲子词、王梵志诗,以及愿文、契约等社会经济文书、宋元契约文书,包含大量方俗语词,是近代汉语语料的渊薮,孕育并推动了中古汉语、近代汉语、俗语词研究等一些新兴学科的发展。 总之,从东汉至清末,写本文献源远流长,传承有绪,与刻本文献比肩,已经并将继续改写中国学术文化的历史。面对巨量写本文献,如何正确整理、准确理解并弘扬利用,需要我们揭示并把握古代写本的特点。事实上,写本文献在形制、内容、字词、校读符号等诸多方面都与刻本文献大异其趣,面貌迥殊,很有必要从“版本学”分化出一门独立的“写本文献学”进行研究。诚如方广锠所言,“从东汉到北宋,写本的流通期约1100年;而从东晋到五代,写本的盛行期约为700年。遗憾的是,敦煌藏经洞发现之前,中国传世的宋以前写本极为稀见,大多深锁于宫掖,少数秘藏于私家。一般的学人,既难得一睹,亦无从研究”,“后人论古籍,言必称‘版本’,且唯以‘宋版’为矜贵。写本研究的缺失,起码使700年学术文化之依托难明”,“由此,敦煌遗书还将孕育一门新的学问——写本学,这一学问的产生将对中国中古学术研究的进一步开拓作出贡献”。可见,学界对创建这门学问充满了期待。 (作者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敦煌写本文献学通论”负责人、浙江大学“一带一路”合作与发展协同创新中心教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