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求学 圆梦史学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是中国近代史的研究专家,在选择历史专业之前,您也曾参加过革命工作,请您谈谈您进入学术研究这一领域前的求学经历。 苑书义:1929年,我出生在东北边疆一个叫做明月沟的村子,现在属于吉林省安图县明月镇,是县城所在地。我家是城市平民,生活十分艰苦。在我两岁的时候,东北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所以从两岁到十六岁,我当了十四年的亡国奴。1945年8月日本投降,东北光复。当时我正在敦化中学念书,不久就转到解放区吉林省政府所在地延吉省立第一中学,在那里念到高一,后因家庭困难被迫辍学,回到家乡附近丰宁乡小学当了四个月教员。 1947年底,我突然接到延吉县教育局的通知,选调我到佳木斯东北大学学习。离家远行,虽然父母有些担心,但我却抱着一种寻求出路的愿望,毅然决然地踏上求学征途。但我在东北大学只学了8个月,就被分到辽南工作了。先后在瓦房店中学和营口市中学做思想政治工作,兼教政治课,一边工作一边自学马列哲学、政治经济学,熟读深思,十分刻苦,理论水平得到了提高,思维能力得到增强,这对我以后搞学术研究颇有帮助。 1949年12月,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翌年夏天,我因年纪轻、底子薄,就要求回到母校学习,此时东北大学已经改名为东北师大。经过考试后我进入了历史系。不久校长成仿吾为了培养本校师资,决定在全校各系举办研究生班,所以我在本科只念了两年半,三年级的时候就被调进研究生班,我研究生班的导师是孙守任,在国民政府时期他就是很有名的教授。受他影响,我从那时起,就梦想要成名成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著名的学者,大学里的著名教授。但这个梦想实现起来非常艰难,诚可谓“书生事业真堪笑,忍冻孤吟笔退尖”。研究生班学习了一年半之后,毕业时我被分配到河北师范学院,即今日的河北师范大学。 善触热点 驳陈说立己见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最初主要研究太平天国史,特别是在对李秀成问题的评价上,敢于向学术泰斗罗尔纲先生挑战,提出自己的新见解。能谈谈背后的故事吗? 苑书义:我研究中国近代史,开始是以太平天国史为主攻方向,这和时代背景有关。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是农民问题。解放初期,党和学界对农民问题非常重视,而太平天国又是农民运动的一个高峰,研究太平天国对了解农民的阶级性格、历史地位具有重要意义,所以,在50年代,太平天国史是史学界研究的热点和难点。热在大家都在谈论、研究这个课题;难在研究人员众多、成果丰富,你要是触碰这个热点,就必须面对巨大的竞争压力。我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才开始研究太平天国。 要搞太平天国研究就必须找一个突破口,当时研究的文章很多,特别是罗尔纲先生已经把太平天国研究得很透了。经过深思熟虑,广泛阅读材料和研究成果后,我决定从研究李秀成开始。这有几个原因:一是李秀成这个人从小就参加了太平天国金田起义,一直到最后太平天国灭亡,兵败被俘,他经历了太平天国的整个过程,而且还成为太平天国后期的重要支柱。二是李秀成留下了一个自述,详细记录了他参加太平军的整个过程以及太平军、太平天国的人事关系、斗争历程,这个自述比较完整地记载了太平天国的历史和经验教训,罗老也对它做了仔细笺证,我可以顺藤摸瓜进行研究。 我以研究李秀成为突破口,对太平天国历史进行了整体性探索。因为研究李秀成有所心得,所以1961年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的纪念太平天国110周年大会上,我就做了一个关于李秀成的报告,会后这篇报告稿在《北京日报》发表了,文章讲了李秀成的军事战略、政治作为、晚节问题,最大的难点是晚节问题。李秀成的自述里确有乞降的意思,贬损自己,吹捧曾国藩,甚至提出《收齐章程》,想替曾氏招降他的旧部。当时我的文章标题是《农民英雄李秀成》,副题是“兼论罗尔纲的一些观点”,批评了罗老。罗老的观点变来变去,但万变不离其宗,认为李秀成是伪降,而我的文章批评了这个观点,认为李秀成不是伪降,而确实是想投降,但投降未成,招降未就,最终被砍了脑袋,他搞了个《收齐章程》,想替曾国藩招降旧部,但他并没有去做,只是提出了设想。乞降当然是严重的污点,但不应该因此而否定他生前的功绩,可以说他是一位有污点的农民英雄。这篇文章在《北京日报》发表以后,很多人表示赞成。 我以李秀成为突破口研究太平天国,发表了系列文章,并撰写了《中国近代史新编》太平天国部分,总计20余万字,可以说是我研究太平天国的总结,以后就很少写关于太平天国的文章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