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学界对丁未政潮后梁鼎芬参劾奕劻、袁世凯的研究因为原始资料的缺乏,始终不能窥其全貌,民初以来世人多从清议本色的层面评议此事,较少专注于这次参劾与政局变迁的关联。事实上,丁未年梁鼎芬对庆、袁的参劾共有两次,前后动机与效果有所差异;第二次参劾招致张之洞的责难,使得二人交谊恶化。梳理该事件的前后原委,有助于加深对丁未政潮前后朝局的认识,也有助于认识梁、张不同的秉性和处世方式 关键词:梁鼎芬 张之洞 袁世凯 丁未政潮 晚清政治 清季梁鼎芬(字星海,号节庵)以参劾李鸿章、庆亲王奕劻、袁世凯等权贵而名扬天下,世间有“梁疯子”之称,其事迹多见于时人笔记等私家记述中。关于光绪十年(1884)梁氏参劾李鸿章之事,史实基本清晰,勿需多论;而有关丁未政潮后参劾庆王奕劻和袁世凯一事,内情仍然模糊。香港前辈学人吴天任编《梁鼎芬先生年谱》和严昌洪先生撰《张梁交谊与晚清湖北政局》一文,[1]对该问题都有涉猎,分析也皆精细,或因第一手资料限制,于其中内情未能完全澄清。本文试利用清宫档案和近代史所藏张之洞档案等原始文献,对该问题再予梳理、补充。研究表明,丁未年梁鼎芬参劾庆、袁前后有两次,第一次是在七月,系张之洞授意者;第二次系在九月,虽与张无关,却导致已经入枢的张之洞处境尴尬,梁、张关系也因此而疏远。可见,参劾庆、袁不只是梁氏忠耿直言的个人行为,而与政局息息相关。 一、张之洞对梁鼎芬赏识与提携 梁鼎芬是张之洞幕府中的重要成员。光绪十一年(1885),梁氏因参劾李鸿章落职回乡不久,就开始追随张香帅,由粤而楚,由楚而宁,再又宁返楚,二十年间不弃不离,备受张氏礼遇和赏识。甲午战后,维新议起,经梁介绍,张之洞与康有为结识,借助康开上海强学会,出《强学报》,以新党领袖自居;后因时局变化及政见分歧,又撰《劝学篇》,极力攻康,借以洗清与康的关系。为此,梁鼎芬更是赴汤蹈火,全力以赴。戊戌政变后,梁撰《驳叛犯康有为书》发表于《申报》,揭露康、梁“谋逆”的罪行;又撰《康有为事实》经日本驻沪领事小田切万寿之助转交日本政要,推动日本政府驱逐康、梁。[2]可见,对于张之洞来说,梁鼎芬绝非一般幕僚,而是谊在师友之间的心腹至交。 正因为如此,设法让清廷尽早起用梁鼎芬一直是张之洞的夙愿。光绪二十五年(1899)三月,康有为离开日本赴美,英、日各国也都开始疏远康、梁师弟,这与张、梁长久以来的努力不无关系。这年六月十七日,张之洞专门上疏保举梁鼎芬。称梁因参劾疆臣,措辞偶有过当,被降五级调用,然而,“该员清操笃行,才识闳通,平素究心经世之学,自被议后即回广东原籍,主讲省城、肇庆、惠州各书院,从学者砥厉奋兴,士习一变……确有实效可观。”张之洞强调指出:“近数年来康有为邪说盛行,臣知其学术不正,必有世道之忧,每与僚友谈论及书院,章程、函牍、牌示悬为历禁。该员亦深恶康有为之为人,知其种种邪说诐行,为害甚巨,与臣适有同心,切戒诸生不准沾染康学一字,正论危言,力辟其谬,于是院内诸生,以及院外人士,无一人附入康党者……其教生徒必以根本忠孝、报国救时为宗旨,至于中外大势,经济要端,该员皆能切实考求,而持论通达,不涉拘迂,阅历渐深,不为高论。”所以,建议将梁交吏部带领引见,破格擢用。[3] 这是张之洞在梁氏入幕十多年后首次正式保举这位忠心耿耿的下属,奏疏对梁评价甚高,特别强调梁抵制、揭批康学方面的作为和整饬书院、兴办学堂的成绩。奏折发出后,七月初五日,张之洞又发密电给总理衙门大臣袁昶、许景澄,称:“鄙人疏荐梁星海,请送都引见,数日内可行,恐有人沮忌。渠系阁下同门,素承奖许,与云门亦系旧交相好,望速商云门设法赞成,至祷。”[4]袁、许是张之洞主持浙江乡试时取中的门生,樊增祥(号云门)当时正在荣禄幕府中,故张命袁、许通过樊“设法赞成”,实际上是想走荣禄的门路。所谓“恐有人沮忌”,似指刚毅而言。不幸的是,奏折被“留中”。得知消息,七月十三日,张之洞再次发电袁、许,询问“究因何故”,[5]但并无下文。光绪二十六年(1900)正月,新任安徽巡抚王之春奉旨到京陛见,张之洞闻讯,急忙致电称:“有数语不便作函,请晤荣相斟酌言之。梁星海端介忠纯,才长经济,上海康党横行,诋毁时政,梁力加攻驳,致为康党所深诋。近来火气渐平,论事切实,断不至妄发谬论,望恳其为力……此三事,相机言之,不必言鄙意也。”[6] 在张氏所托三事中,第一件就是请王向荣禄为梁鼎芬说项,可见他对梁复出的重视,可仍然无结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