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研究历史?这是一个值得不断反思的问题。历史研究者的思想与实践,与此有着直接关系。历史学众多理论、流派的主张和纷争,也常常与对这一问题的理解密切关联。大体说来,三种旨趣主导着特定语境下的历史研究及其发展方向。 从过去寻找过去:客观与求真 从过去寻找过去是历史研究最基本的追求。在中国史学传统中,其通常的话语表达形式是“求真”或“直笔”。在西方史学传统中,则是“如实直书”或“客观性”。二者都有着寻找真实过去的目的。 作为认知对象的过去,一旦发生,便具有不可改变的特性。研究者无论处于何种语境、出于何种立场、拥有何种条件,都需要凭借过去遗留下来的信息来支撑历史文本的书写,即用证据说话。 证据的客观性与过程的客观性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裂隙。历史学家要努力进行弥合,并非轻易之举,原因之一是材料的不完全性。历史行动、历史事件的发生,不会以全息的方式留给后世。任何一个研究者,无论他的研究领域多么狭窄而具体,个人多么努力,其所获得的材料都是有限的,因而他对该领域的了解,只具有暂时的有效性。后来的研究者可根据获得的新材料,修改他所提出的看法。原因之二是材料的可解释性。量子物理学中有一个专门术语,叫做“退相干”,是指在认识自然的过程中,观察者的行为对认识结果会产生直接影响。在历史学中,“退相干”现象更是普遍存在。作为认识主体的历史学家,将历史碎片编织起一个故事、一段过程时,是在运用自己的思想与情感进行操作。用柯林武德的话说,历史学家是在心灵中重演过去。正是基于此特性,爱德华·卡尔说,历史是历史学家与历史事实之间连续不断的、互为作用的过程,是现在与过去之间永无休止的对话。因而,彼得·诺维克称,历史客观性是一个崇高的梦想。 但是,绝对客观性的难以实现,并不意味着历史学应当放弃寻找真实的过去。恰恰相反,它应当成为研究者努力的动力。单纯从过去中寻找过去,可以看作是一场纯粹由历史学家好奇心驱动的心理活动与行为。在《浮士德》中,歌德虚构了魔鬼靡菲斯特与浮士德博士的约定,浮士德一旦对人生感到满足,魔鬼将带走他的性命。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隐喻。正是由于永不满足的好奇心,人类在各个领域中的认识才能不断前进,从而使得人类历史与其他物种的历史有了根本区别。对于寻找真实过去的永不满足,正是这样的努力之一。 真实的过去,是历史学“神庙”中最大的一尊“神像”。历史学与政治、文学、哲学等其他学科的差异,也在于此。如果没有对真实过去的追求,历史学将不复存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