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尤其美国关于中国思想史的研究,以狄百瑞(W.de Bary)、史华慈、列文森(JosephR.Levenson)等人为代表,在20世纪70年代一度达到巅峰,但随后风光不再,继之而起的便是前文提到的“文化史”、“社会史”以及“地方史”这一类的取径。这一趋势与动向,中文世界不少学者“闻风而起”。无论是否可以直接阅读西文的,还是必须依靠翻译或者借助那些可以直接阅读西文文献的学者的著作的,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这一风气的影响。但是,如果我前文所述不错,各种取径不过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不同视角,彼此之间非但毫无高下之别,反而正需相互配合,才能尽可能呈现历史世界与意义世界的整全,那么,“思想史”的研究就永远只会被补充,不会被替代。如果不顾研究对象的性质,一味赶潮流、趋时势,则终不免“邯郸学步”和“东施效颦”,难以做出真正富有原创性的研究成果。事实上,西方从“思想史”的角度研究中国,迄今也不断有新的成果出现。而且,如前所述,“思想史”和“哲学史”、“观念史”、“文化史”、“社会史”之间,也是既互有交涉,又不失其相对的独立性,越来越呈现出五光十色的局面。因此,真正了解西方中国研究的来龙去脉及其整体图像,尤其西方学术思想传统自身的发展变化对于西方中国研究所起的制约甚至支配作用,而不是一知半解的“从人脚跟转”,对于中文世界人文学术研究如何一方面避免“坐井观天”和“夜郎自大”,另一方面在充分国际化(“无门户”)的同时又不失中国人文研究的“主体性”(“有宗主”),就是极为有益的。 中国思想史是我多年来的研究领域之一,而我在研究中所遵从的方法论原则,正是上述的这种自觉和思考。也正是出于这一自觉和思考,我当初才感到义不容辞,接受了启真馆希望我出面组织一套译丛的邀请。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这套丛书的出版,能够为推动国内学界对于“中国思想史”的研究提供些许的助力或至少是刺激。这套丛书首批的几本著作,作者大都是目前活跃在西方学界的青壮年辈中的一时之选。从这些著作之中,我们大致可以了解西方中国思想史研究的一些最新的动态。当然,这里所谓的“思想史”,已经是取其最为广泛的涵义,而与“文化史”、“社会史”等不再完全的泾渭分明了。这一点,本身就是西方“中国思想史”最新动态的一个反映。至于其间的种种得失利弊,以及在中文世界的相关研究中如何合理借鉴,就有赖于读者的慧眼了。(作者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求是特聘教授。本文为浙江大学出版社北京启真馆“海外中国思想史研究译丛”总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