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空间是历史研究的两大基础要件。人类之所以产生历史意识,就是从时间上审视自身活动的结果。所以,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位历史学家会轻视乃至无视“时间”。 不过,关于时间的本体论分析,主要是由历代哲学家进行的。受哲学家思想成果的启发,历史学家对时间的认识也在逐步深化。特别是20世纪以来,随着自然科学突飞猛进的发展、哲学认知的拓展以及历史学自身实践与思想的提升,时间与人类关系的探索在历史研究领域开始发生深刻的变革。那么,对于“时间”的探讨在史学研究中有何价值?国内外历史学者对于时间观念的研究状况如何?未来时间史研究的趋势是什么?针对这些问题,记者采访了相关专家学者。 时间史研究具有“元探讨”属性 法国历史学家雅克·勒高夫说“史学是时间的科学”,而马克·布洛克认为,历史学是“关于时间中的人”的科学。显而易见,没有时间就没有历史,就没有历史学。 “时间”就像一个容器,任何人都被包容其中。上海财经大学浙江学院党委副书记章益国认为,容器形状不同,人们的思考就会不同。此乃先定,令人处于其中而不得不然。粗略地分,时间观念有两种——线性观和循环观。装盛于这两种时间观念容器中的思考,是大不相同的。 历史存在于时间之中,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可将它们视为一体。《历史研究》副主编李红岩对记者说,时间对于历史研究来说,具有坐标定位的意义。历史学的逻辑系统,基本上是建筑在时间观念与概念之上的。战国时期的韩非子已经使用上古、中古、近古的时间概念来划分历史,我国最早的史书《春秋》就是编年体史书。所以,“时间观”在我国传统史学中十分发达。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历史学的时间坐标与社会形态的发展演变产生了密切的关系,这是历史学时间观的一次巨大革命,大大深化了人们对于历史的认识。所以,所谓时间史研究,归根到底是对时间坐标内人类的研究,是对人类与时间关系的研究,也是对人类的时间认识的研究。说它具有“元探讨”属性并不为过。 “近些年来,科技革命(多媒体的发展)和气候变迁(线性进步观念的式微)等使得我们需要重新思考时间问题。总的来说,对时间的探讨涉及历史学科的定位以及历史与现实的关系。”厦门大学历史系的赖国栋如是说。 时间史研究有待拓展 国外有很多学科研究了时间问题,这些成果分散在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众多领域。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研究员俞金尧说,时间作为一个史学题材,大多集中在“文化研究”之中,相关的成果主要体现在科技史、哲学史、观念史等比较专门化的历史研究中。 西方关于时间观念的研究相对较多,但关于时间观念的历史研究,当以布罗代尔、科泽勒克为代表。前者提出了历史的时段理论,后者追溯了时间观念的研究史。李红岩对记者说,在我国,对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社会形态理论的研究,包含着时间史研究的要素。在中国近代史研究领域,新的计时标准对社会所产生的影响,早已引起研究者的关注。特别是近代交通史研究对我国时间史的研究很有贡献。不过,总体上看,时间史的研究还很不够,还需要拓展。 “一般的历史研究者只是在与重大历史事件相关的时间问题上,才会讨论到时间史,如历法改革。把时间作为一个单独的题材来讨论,在历史研究中仍不多见。”俞金尧说,总体上,时间史的研究还不多,这一题材还没有引起历史学者的足够重视,时间还未成为历史研究的基本对象,通史性的时间史研究成果仍然少见,我们至今依然缺乏有关时间历史如何演变的一般知识。 由《历史研究》编辑部每年举办一次的“历史学前沿论坛”曾经专门讨论“历史的记忆与失忆”、“时间与空间:文明的成长”、“延续与断裂:全球视域下的历史变迁”等议题,都具有时间史的维度与要素。 时间史是值得深化研究的学术生长点 时间和空间作为人类存在的形式是紧密相关的,西方学者在研究时间问题时,对于空间的关注或者说对于空间与时间一体化的关注还远远不够,这制约了对于时间意识的探讨。李红岩说,不可否认,西方学者对时间史的研究,对我们具有很大的启发价值,但是,我们有自己丰富的历史资源,从“日晷”到“钟表”,从王朝更替史到社会发展史,在我国均能找到丰富的史料支撑,我们决不可丢掉自主与自信。时间史研究确实具有很强的学术增值意义,但它同样需要唯物史观的指导,同时要借鉴最新自然科学及哲学等相关研究的成果,必须打开视野,不可闭门造车;如果没有思想的维度,时间史研究的价值就会大大缩水。 目前,全球史或跨国史研究流行于学术界。赖国栋认为,首先,有必要思考全球化时代的个体叙事、地方性知识;其次,第一次世界大战百年纪念以及当下凸显的纳粹主义、集权主义等问题,过去与现在,记忆和遗忘、宽恕交织在一起,促使历史学家探讨集体记忆、精神创伤、国族认同在不同时代的塑造。研究中最重要的是强调时间的产生与秩序化过程,同时探讨这种秩序化与科技、数字媒体以及权力之间的关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