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过渡礼仪》的译者之一的批评较为深刻。韦兹丹写道,“尽管哲乃普清楚地认识到个体作为一个整体应该与社会群体分开考虑,并在这一点上批判涂凯姆 (DURKHEIM),但是他没能认真考虑个人经历礼仪的动力性会是什么,或者说没能仔细检验在某社会中的一系列礼仪与该社会的典型生活的关系如何……进一步的问题留给了后人”。 (VIZEDOM,1976:20)不幸的是《过渡礼仪》在1909年出版后,直至1960年英文译本发表,都几乎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尽管《过渡礼仪》的法文版和英文版出版后的几个书评代表了民俗学、人类学及社会学等学科的反应,并对该书给予了积极的肯定。① 今天,我们可以比较客观和历史地对待“过渡礼仪”模式的思想。的确,哲乃普并非第一个注意到仪式的过渡性。俞波特 (HUBERT)和马斯 (MAUSS)在1899年的一篇有关祭祀的本质与功能的文章中应用了“过渡礼仪”的分析原理,但哲乃普则看到了它的更广泛的用途,并将其与其他种类的礼仪联系在一起。马斯曾认为,不是(从神圣到世俗或相反方向的)过渡性的礼仪是不存在的。哲乃普在《过渡礼仪》中也提到先前注意到此过渡性的人,特别是赫兹 (R. HERTZ)曾集中讨论过“过渡性阶段”的礼仪。但是哲乃普在注意过渡的整个进程时,以“边缘礼仪”来定义整个过渡进程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哲乃普对“边缘礼仪”的界定的确给后人留下了不少问题,但多是有益的问题。因为,特纳正是基于哲乃普的“边缘礼仪”的“阈限”思想而进一步发展出了“阈限性” (LIMINALITY)的观念,成为对哲乃普观念的最有意义的发扬。然而,值得提出的是,尽管当提到“过渡礼仪”时人们更熟悉特纳的“阈限”,可事实上,“特纳对哲乃普的‘阈限’的阐释是不同于哲乃普的思想的……特纳强调的‘阈限’方面是从有序世界之外的视角来看的,是‘确定正常社会生活类属之前的模糊阶段’ ,(TURNER,1974:273)而哲乃普所指的‘边缘礼仪’或‘阈限礼仪’是为了说明从一状态到另一状态的过渡进程是分离或降低于正常社会活动。哲乃普关心的是各个阶段之间过渡的模式性关系,而不是‘阈限期’内的缺乏秩序”。(ZUMWALT,1988:25.ALSO,BELMONT,1979:10) 有关特纳基于哲乃普的思想发展的“阈限性” (LIMINALITY)理论不属本文的焦点,但需说明的是,除上述的方面外,特纳所定义的“阈限性”强调的是在过渡进程中的一种文化特征,即处于“反结构”状态下的文化的创造性,并进而联系到相似状态下的舞台戏剧,最后扩延到“社会戏剧” (SOCIAL DRAMA),并认为其具有人类的普遍性。换言之,特纳关心的是人类文化是如何通过“反结构”中的“阈限”和“社戏” (COMMUNITAS)状态或仪式进程得到创造的。尽管特纳将此进程应用到对“朝圣”和“晋职”等现实社会行为的分析,但仍限定在仪式范畴,并没有论述社会发展进程中的“中心-边缘”,“个体-群体”,或“主流社会-少数族群”的对立性,以及跨文化的群体过渡中的被边缘化的问题。故本文试图基于哲乃普的思想,说明“过渡礼仪”模式不但适用于有关仪式的研究,也是对节庆和日常的(禁忌)活动、族群移民,以及跨民族或文化的互动行为进行研究的有效工具,尽管其他分析方法也很有帮助。② 三、“过渡礼仪”模式之理论意义及应用 “过渡礼仪”模式是哲乃普在《过渡礼仪》中探求人类活动的共同规律,并从中归纳出的一个“模式” (SCHéMA)。他认为,无论是个体在一生中还是群体在生存发展中,在空间、时间以及社会地位上、都时时经历着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过渡,特别是在两个精神世界(即:平凡或世俗与神圣或宗教)之间的过渡。在这些过渡进程中,为了解释对人生和自然的疑问,不同文化群体的人们发展出各具特色的行为方式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和安慰自己的恐惧心理。哲乃普认为通过将这些过渡行为划为一种特别礼仪种类,不同于弗雷泽等人的分类,便可从中分析出一个共同的仪式进程 (SéQUENCE CéRéMONIAL)。哲乃普将此进程中的礼仪行为称为“过渡礼仪” (RITES DE PASSAGE),从中再分析出三个阶段:分隔礼仪 (RITES DE SéPARATION)、边缘礼仪 (RITES DE MARGE)以及聚合礼仪 (RITES D’AGRéGATION)。这种划分不但具有时空意义,而且也包含了社会和心理上的过渡意义。因此,哲乃普进一步指出,分隔礼仪可称阈限前礼仪 (PRELIMINARIES)、边缘礼仪可称阈限礼仪 (LIMINAIRES),而聚合礼仪可称阈限后礼仪 (POSTLIMINAIRES)。 对此模式,哲乃普一方面强调,并非所有的礼仪都可以用此模式分析(因为有些属于非过渡性礼仪行为,如防御礼仪等),而且并非所有诞生、成年等礼仪只可称为过渡礼仪,不同民族和文化的社会都发展出其各自的伴随人生的过渡礼仪; 另一方面,他认为过渡礼仪模式不仅适用于对人生各阶段的礼仪(如中国传统中的生冠婚丧等“人生礼仪”)的分析,而且也适用于对岁时、节庆、旅行、巫术(如治病驱邪)以及“第一次”礼仪等行为的分析(其实,《过渡礼仪》一书的全名就表达了这个意思:过渡礼仪——门与门坎、好客、收养、怀孕与分娩、诞生、童年、青春期、成人、接受神职、加冕、订婚与结婚、丧葬等礼仪系统之研究)。 显然,过渡礼仪与人生礼仪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两者有重合的部分。将“过渡礼仪”等同于“人生礼仪”是对“过渡礼仪”的狭隘理解。笔者认为中文的“人生礼仪”或“人生仪礼”在传统的意义上继续使用是正确的,①对过渡礼仪需要有新的认识,需要澄清两者之间关系。 在对“过渡礼仪”模式的理解中,重要的是理解过渡进程中各阶段的关系,以及它的多层次性。将生冠婚丧等视为单一的“直线性结构或礼仪模式”(VIZEDOM,1976:20)过渡是不完整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可图示如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