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土人”的“逐村屯以为傩”,除了以上文字的记载外,传世的苗蛮图[⑧]中也描绘了他们活动的场景: 该图让我们对“土人”的逐除活动有了形象而直观的认识,而且告诉我们“土人”逐除活动的更为详细的信息:傩队一共由八人组成,两人(应为儿童)举旗,一人戴面具执戈、若有所驱(很容易想起执戈扬盾的方相氏),五人为乐队;使用的乐器包括鼓、锣、铙、长筒号。这种小型的傩队,明显属于乡人傩。《黔南苗蛮图说》成书于清代后期光绪年间,若图中驱傩场景是绘图者根据他亲眼所见而作的话,那么,迟至清光绪年间,黔东北地区仍然有特定时间集体性的沿门逐疫活动。 综上所述,无论是“除夕”还是“岁首”,都说明当地傩事活动是在特定时间进行的。不管是“遍各房室驱呼怒吼”,还是“逐村屯以为傩”,都是集体进行的沿门逐疫活动。也就是说,沿门逐疫在黔东北地区是得到了传承的。不仅如此,沿门逐疫在黔东北地区传承的过程中,还还演化出了一种新的形态——冲傩还愿。 三、冲傩还愿:乡人傩在黔东北的变异 如果从嘉靖《贵州通志》算起,至光绪《黔南苗蛮图说》,则沿门逐疫至少在黔东北地区传承了三百多年。然而,沿门逐疫在这一地区止于何时,却没有确切的文献资料可以证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即在沿门逐疫依然在这一地区每年举行的时候,由沿门逐疫演化出来的傩的新形态——冲傩还愿已经上演了。 冲傩还愿至迟在乾隆年间已经形成。乾隆末贡生胡端作《胡端禁端公论》一文,批判和主张禁止端公活动: 黔蜀之地,风教之至恶者,莫如端公。不悉禁,必为大害。吾尝观其歌舞,跳跃盘旋,苗步也;曼声优亚,苗音也;所称神号,苗族也。是盖苗教耳。而人竞神之,何哉?或以谓此巫教。巫教虽古,圣人亦不禁。且禁巫之盛,自周秦来,非一代矣。……而为端公者,亦不自知为苗所惑,遂群起效之,以为衣食技。而又引古之巫以自尊,决祸福,假于神,以诳煽妇女。小民无知,亦信其家人妇女之言,遂烧香许愿,敬其神,畏其鬼,争迎端公至家,歌舞以祷焉。……故曰:不悉禁,必为大害[端乾隆末贡生]。[⑨] 从胡端的描述来看,他所说的端公的活动,与今天仍然存活于黔东北的冲傩还愿基本一致。胡端主张禁端公,由于乾隆末时“无知小民”“争迎端公至家”。无疑,他所处的时代端公活动极为普遍。一种民俗事象由兴起到鼎盛,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如此说来,乾隆二十年《玉屏县志》中的“傩赛有祭”[⑩],应该也是冲傩还愿的活动。 清中叶以后关于冲傩还愿的记载明显增多,此举数例如下: 嘉庆《桑梓述闻》: 有小疾患,辄以水饭泼之,曰泼水饭。送以香钱,曰铺花盘。疾稍重,则延巫跳神,曰冲锣,又曰背星辰。然知命者则不道也。聚金延僧道逐疫,曰打清醮。此则与古傩相近焉。[11] 不难看出,傅玉书提到的“冲锣”, 是巫师受病家邀请而作,已非乡人傩的沿门逐疫。不然他不会再说“聚金延僧道逐疫,曰打清醮。此则与古傩相近焉。” 嘉庆《黄平州志》: 苗巫曰鬼师,汉巫曰端公。鬼师用鸡狗之属,间有用牛,汉人多效之,但不用牛耳。端公用猪、羊、鸡、鸭,每费八九两不等,名曰冲锣,跳舞叫号,语鲜伦次。信者殊多,习俗移人,贤者不免。[12] 道光《松桃直隶厅志》: 入冬还傩愿,亦古方相氏遗意。[13]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