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通过耳朵听来欣赏的故事,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讲述才好呢?在这里,请回忆一下前述的第一个前提。那就是笔录故事将其编入书中时只能选用一种语言。其次是,忠实于确实存在的地方语言的笔录和刊印,读者或听众是有局限性的。要把这么美好的故事世界展示给日本全国的孩子们,并使其成为公共财富。这样考虑时,以上面几个问题为前提,便可将用标准语讲述民间故事的道路开辟出来了。 使用哪里都没有的“类似方言的语言”,不能说是真正地珍重日语。另一方面,如果使用确实存在于某地的地方语言笔录、刊印,读者、听众就有局限。尽管如此,也要把存在于日本全国的大量好故事奉献给日本全国的孩子们。如果是这样,我认为,只有用标准语笔录、刊印才行,别无他策。 上面写到别无他策,其实我认为也不必完全拘泥于这种走投无路的思维方法。用标准语笔录、刊印这种好方法,早就为我们日本人准备好了。这难道不可以说是日本人的幸运吗? 由于推广标准语而造成的损失很多,可是相反地,由于这种举措而产生了很多新日本文化,这也是事实。一想到近代文学的优秀作品,无论是谁都会对它们大加肯定。在戏剧领域,也有许多优秀作品是靠标准语产生的。如果考虑到这种标准语的历史和现状,我认为,与其说为笔录、出版民间故事而只选择一种语言,不如说在这方面选择标准语是我们的幸运。收入书中、增强可读性的同时,民间故事如能保持其本来的姿态,用标准语笔录刊印就更容易理解,从而也就更能正确地传承日本古代故事的面貌。 在这里,我还想回到作为信号源的笔录、刊印工作这一课题来谈一谈。若先从结论谈起就是:如果现代的讲述者能充分积累经验,掌握故事书里本来的语法,就能把用标准语收入书中的故事,改用自己周围的孩子们常用的语言来讲述了。我们暂且把这种语言定名为“日常语”。 现在,使用日语的情况如何呢?就其整体大致可以归纳如下: 地方语言A,由于地域、辈分、生活环境的不同,其使用范围也各不相同;而且毫不间断地与B相连接。在B上也能见到标准语对词汇、语法的影响。在声调和词尾上也有A的残余,词汇也常有该地区特有的现象。孩子们在这种语言环境中生活的场合最多。C是教科书和宣传工具所代表的语言,使用范围几乎是一定的。 A 地方语言 B 相当普遍化的地方语言(日常语) C 标准语 如果用此图将到现在为止我所谈的内容概括一下的话,那就是:用A记录的故事又好又珍贵,可是要使其扩大范围成为全日本的共有财富,限定性还是过强。如果ABC混淆在一起,不属于任何地方,哪里也没有,是“类似方言的语言”,不是真正的日语,应该废止。这样一来,只有用标准语C笔录、印制故事才行,别无他策。不,并不是这样的走投无路的状况。其实是使C为全民共有这样一种幸运情景。还有,由于笔录、印制故事书只允许选择一种语言,所以要用标准语把故事写出来收入书中。这种故事版本完全可以通过用眼睛阅读来欣赏,也可以将书中故事原原本本地记下来讲述。因此,可以尽情地欣赏日本的故事。如果有人想从书本上把故事记下来再讲述的话,他可以把书中使用的标准语改成自己和周围的孩子们日常所用的语言B——也就是日常语,再把它讲述出来,我想这是完全可能的。也就是说,这样就产生了作为信号源的讲述的作用。 不过,那绝不是简单的事情。只有在积累了讲述经验、深刻地理解了讲述的声调、神态时,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这就必须及时地用日常语来整理故事文体。再有,无论讲述多少次,不坚持用日常语就不会讲得好。有这样一种说法:像平时聊天那样,用信口乱说的一套词语来讲述也可以。这种做法绝对不行。故事的形式如不及时更新,很快就会被听腻。对这一点不要有所误解,要特别强调。 别把存在于日本各地的难以计数的地方语言一律称之为“方言”,要紧紧把握不使用“哪里都没有的方言”这一原则,重视使用范围广的地方语言和标准语之间中间地带的日常语。我认为如有以上这些想法,出版故事画本和改编故事书时,怎样使用语言的问题已经不会再是那么难解决的问题了。 居住在某一地域的人,在为该地域的孩子们将该地域的故事、传说绘制画本或编入书中时,会毫不犹豫地使用该地的日常语。如此说来,对当地的孩子们来说,就真正能够用自己的语言听取和阅读故事和传说了。 在这种情况下,离开该地越远,能听懂、看懂上述故事和传说的人就会越少,不会呈现在全国范围内谁都能懂的状态。这一点不能避免。因为这是地方语言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可是,在这种场合,最重要的是不要用假方言。即使外地的人不懂,那也是确实存在的日语的一种。 我认为,这一点对作为孩子如何理解日语的问题,是非常重要的。您可能注意到,孩子们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当别人使用该地语言讲述故事时就有听不懂的词语。据此,他们确实感觉、体会到日语不仅仅有一种。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在理解语言饶有趣味、华丽优美和丰富多彩这一意义上来看,是很重要的。既然有这么多地方语言,若有人还总认为日语只有一种,那就不得不说他所掌握的词汇量太贫乏了。而且,据我所见,在以标准语作为日常语来生活的孩子们身上,这种倾向表现得更强烈。 对于日语,有一个比较普遍的观点带有某种潜在的危险性。这很可能与对说不同日本语的人的排斥、轻蔑有关。言语的差别是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大问题。 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声调上的区别。有的人因别人念错“桥”和“筷子”的声调而讥笑他,强逼他改正的情况时有发生{1}。而我认为,声调这种语言现象,因地区不同而各有差异,完全没有必要过分介意。据说,广播电台和电视台的播音员需以标准语的声调作为正确声调来接受培训。这种举措,从在全国范围内人人都能懂的日语的角度来看也许是必要的,可是,我认为,就人们日常使用的语言来说,谈论声调正误的问题没有多大意义。知道筷子一词有几种标调方法,是了解日语有几种语言的第一步。我认为,在学校的国语教育中,一方面要教标准语,另一方面也要告诉学生有好几种日语。让孩子们知道,连声调和词汇也考虑在内,日语是多种多样的。这一点是建设没有差别的社会的第一步。 住在没有独特地方语言地域的人们出版故事画本或书刊时,我想原则上也是同样的情况。如果硬要使用某种地方语言进行写作的话,也不要用“哪里都没有的方言”,而必须用某地的日常语,向该地的人们请教或求他们改正,我想这并非不可能,所以应当力争做到这一点。 民间故事,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是通过口语讲述流传在人们中间。讲述时所用的语言,就是该时代、该地区的人们日常使用的语言,也就是日常语。因此,孩子们能完全理解所讲的故事,铭记在头脑中。现在,我们常把民间故事笔录下来收入书中,但是,在出书时,不要把故事只作为书本中的内容而传播,还要作为耳朵能听得进去的内容,用孩子们的日常语写出来传播。这种日常语,就是全日本的人们都能理解的标准语,或者说是各地的相当标准语化的地方语言。 成年人能为孩子们做的事情并不那么多。把自古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改成标准语或者各地的相当标准语化了的地方语言再加以传播,这难道不是一件虽然并不多见但却能够做到的事情吗?我想,这就是当今健在的成年人(作为使历史和未来接轨的连接点)应该完成的任务。 (原载《民间文化论坛》2007年第2期,文中涉及的图表、公式、注释和参考文献等内容请参见纸媒原刊)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