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见于《国语》者 伊洛 周语上,“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阳父曰:……‘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按伊洛于夏,犹西周三川之于周,河之于殷,据此可知夏之地望以伊洛为本土矣。 崇山 聆隧 周语上,“昔夏之兴也,融降于崇山。其亡也,回禄位于聆隧。”韦云:“崇,崇高山也。夏居阳城,崇高所近。”又云:“聆隧,地名也。”按,韦以崇为嵩高。 有崇 周语下,“其在有虞,有崇伯鮌,播其淫心,称遂共工之过,尧用殛之于羽山。其后伯禹念前之非……。”据上节所引韦解,崇即嵩高。然《诗·文王》篇云:“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是崇国境当殷末在渭南。渭南之山境亦东与崇高接。又《左传》宣元,“晋欲求成于秦,赵穿曰:‘我侵崇,秦急崇,必救之,(杜云,崇,秦之与国。)吾以求成焉。’冬赵穿侵崇,秦弗与成。”然则春秋时晋秦界上犹有以崇为号之国,此亦可知崇在西土。 杞鄫 同节,“有夏虽衰,杞鄫犹在。”按,杞在春秋时由今杞县境东迁,鄫则杜云:“在琅琊鄫县。”(僖十四。)然《国语》记西周亡时事云:“申缯西戎方强,王室方骚。……王欲杀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申人弗畀,必伐之。若伐申而缯与西戎会以伐周,周不守矣。”果鄫本在琅琊,势难与申西戎会伐周。然则鄫在琅琊,亦是后来东迁所至。 戎夏 晋语一,“献公卜伐骊戎,史苏占之。……对曰:‘……戎夏交捽。……若晋以男戎胜戎,而戎亦必以女戎胜晋。……诸夏从戎,非败而何?’”此以晋为夏,与《左传》定四封唐叔于夏墟事合。 昆吾 郑语,“昆吾为夏伯矣。”准以《诗·商颂》,“韦顾既伐,昆吾夏桀”之说,昆吾当非诸夏之一,而别为一族,然与夏族当有若何关系。至昆吾所在,则《左传》昭十二楚子云:“昔我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今郑入贪赖其田而不我与”,可知昆吾在许,即今许昌一带。 东夏 楚语上,“析公奔晋,晋人用之,实谗败楚,使不规东夏。”韦云:“东夏,沈蔡也。”按此即《左》襄二十六事,彼处称华夏,此处称东夏。 诸夏 吴语,“昔楚灵王不君,……不修方城之内,逾诸夏而图东国。”韦云:“诸夏,陈蔡。东国,徐夷吴越。”此更明明证夏之不在东土。 (3)见于《诗》者 雅 雅之解说不一,《诗序》云:“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此真敷衍语。《小雅·鼓钟篇》)云:“以雅以南”,南是地域名,(详见《诗经讲义》。)则雅之一辞当亦有地名性。读书杂志《荀子·荣辱篇》)君子安雅条云:“雅读为夏,夏谓中国也,故与楚越对文。《儒效篇》: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其证。古者夏雅二字互通,故《左传》齐大夫子雅,韩子《外储说右篇》作子夏,杨注云,正而有美德谓之雅,则与上下二句不对矣。”(阮元亦以雅言之雅为夏。)此真确解,可破历来一切传说者之无知妄解。由此看来,《诗经》中一切部类皆是地名,诸国风不待说,雅为夏,颂分周鲁商。然则国风之名,四始之论,皆后起之说耳。雅既为夏,而夏辞之大小雅所载,若一一统计其地望,则可见宗周成周文辞较多,而东土之文辞较少。周自以为承夏绪,而夏朝之地望如此,恰与《左传》《国语》所记之夏地相合。(此说详见我所作《诗经讲义》,未刊,其略见新获卜辞写本后记跋《安阳发掘报告》第三八五叶。) (4)见于《周诰》者 区夏 康诰,“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慎罚,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民,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按,区字不见《说文》,薛综注《东京赋》云:“区,区域也。”然则区夏犹曰有(域)夏,犹曰夏域,即夏国也。文王造邦于西土,而云始造我夏国,则夏之在西土可知。 (5)此外见于《史记》《战国策》者一段 (按《史记》所引杂乱,故不遍举,此节甚关重要,不可遗之。) 河洛 太华 伊阙 羊肠 《吴起列传》:“起对曰……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按此语见今本《战国策》二十二。然彼处作“左天门之阴,而右天谿之阳”,虽亦谓左带水而右倚山,未如《史记》言之质实,故录《史记》。金鹗(《求古录礼说》八。)据此以证夏桀之都在雒阳。今按,桀都正当雒阳否,另是一问题,然桀之国环洛阳,则依此语当无可疑。 据以上各书所记夏地,可知夏之区域,包括今山西省南半,即汾水流域,今河南省之西部中部,即伊洛嵩高一带,东不过乎汉线,西有陕西一部分,即渭水下流。东方界线,则其盛时曾有济水上流,至于商邱,此便是与夷人相争之线,说详下章。最西所至,我们现在不知究到何处,汉陇西郡有大夏县,命名不知何本,更不知与夏后之夏有否关系。最南所至,我们也不知,汉《地理志》谓汉水将入江时名夏水,今尚保存江夏诸名,或者诸夏不能如此南被。且《荀子·儒效篇》云:“君子居楚而楚,居夏而夏”,楚夏对称,自不能以楚为夏。楚国之最大版图中,尽可包含一部分诸夏,而诸夏未必能过荆襄而括江汉,或者此之名夏竟是同音异辞。陈范记关羽据荆州北伐曹操事云:“威震华夏”,是汉末犹以华夏为三辅三河汝颍等地之专名,未尝括九州而言。我们现在知诸夏西南北三方所至之大齐,而以东夏之称,夷夏之战,(此事详上章。)确知夏之东界,则以古代河济淮泗的中国全部论,夏实西方之帝国或联盟,曾一度或数度压迫东方而已。与商殷之为东方帝国,曾两度西向拓土,灭夏克鬼方者,正是恰恰相反,遥遥相对。知此形势,于中国古代史之了解,不无小补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