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张家川回族自治县的一个汉族聚居村庄某人家的葬礼仪式中,考虑到前来慰问的回族亲友较多,主人家专门聘请回族厨师前来做清真饮食,从仪式的很多细节中体现出回汉群众之间已经不仅仅是相互尊重生活习惯,而且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民族差别的藩篱,朋友关系、邻里关系、同事关系等超越了民族关系。以此微小个案可以管窥张家川地区良好的回汉民族关系的历史与现实,也可以验证通常接触理论和工具性依赖理论,说明长期的共同生活与频繁接触,使回汉群众逐渐发展出比相互尊重更进一步的联系与情谊,是一个超越民族界限的“熟人社会”。 仪式是人类学研究中的一个关键词和重要议题,维克多·特纳曾经说道:“从一种状态进入另一种状态之时,一个群体会出现某些变化;而伴随着这些变化的就是仪式。[1]仪式因为其源远流长的历史,繁缛复杂的模式和迷幻离奇的象征表演备受人们关注。[2]同时,仪式与民俗也是密不可分的,生活文化林林总总,其中只有那些体现着一定模式的事像才是民俗。[3]仪式在西方学术界有比较悠久的研究历史,取得过很多的研究成果,出现了格兰姆斯、涂尔干、拉德克利夫·布朗、格尔兹、盖内普、特纳等一大批研究学者,他们对仪式的起源、本质、特征、过程、功能、类型等方方面面都作了卓有成效的探讨。在国内,许多专家学者从西方仪式研究中吸取营养,在民俗学、人类学等领域中,把仪式研究作为重要内容,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是就其主流来说,仪式研究领域目前主要局限在民俗学、人类学,对象主要集中在民间的民俗仪式和较为原始的部落、地区与民族的仪式。仪式的现代性和仪式在当今社会的意义研究较少。针对这个问题,笔者拟以亲身经历的一次葬礼仪式的田野调查作为仪式现代性研究的鲜活事例,结合人类学、民族学理论折射西北地区回汉民族关系,从一个侧面验证民族学、民俗学理论。从而呈现别样的乡土中国“熟人社会”的表现形式和特征机理。 首先简要介绍一下调研发生地张家川大阳乡的基本情况。张家川回族自治县位于甘肃省东南部,天水市东北,总面积1311.8平方公里,总人口31.97万人,其中回族20.69万人,占69%。张家川地处黄土高原,是中国西北农耕文化的典型代表地区,由于这里自然条件艰苦,比较封闭,因此有许多风俗习惯保留得相对完整,具有人类学研究的意义,极具鲜明的西北地方色彩。大阳乡地处张家川县西部,距县城22公里,下辖24个行政村(其中回族聚居村14个)。 本文选取的G村就是这个回族人口占绝大多数的自治县里面不多的汉族村庄之一,全村40余户,基本上靠务农为生。G姓人占绝大多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亲戚关系,是一个较为典型的宗族社会环境。G家的老奶奶在八十几岁时去世,G家的族人乡亲都来葬礼上帮忙,在祖屋内搭建了临时大棚,设置了灵堂。G家族人考虑到在民族地区,前来慰问看望的人有回有汉,为了方便招待来人,特地聘请了几位回族厨师来做清真饭食。G家族人把原料采购费与加工费交给他们之后,全由他们安排,回族厨师买来了大约700来斤清真牛肉,若干只鸡,又准备了胡萝卜、粉条等,做西北城乡比较常见的“大碗菜烩肉”招待来人。招待客人的支出是葬礼的最大支出,“大碗菜烩肉”里肉多菜少,由此可见G家人招待亲友来宾非常实诚。按照张家川略微低于省城兰州的牛肉价格,700多斤牛肉就得10000多元,而同庄户人家人均5元一共200多元的搭礼,明显是杯水车薪,即便如此,主人家依然没有太计较付出。因为通常在中国乡土社会中,仪式能否定期举行、排场大小如何,都直接表明一个家族组织的疏密、财富的多寡,进而决定着一个家族在村落社区中相对于其他家族的威望。[5]随着不时有人进来凭吊亡人,因此主人家基本是“流水席”招待。通常每人首先是以同样的“大碗菜烩牛肉”招待,是借鉴当地回族人的饮食习惯,体现了伊斯兰教的平等观。之后再是上凉菜,主人向能饮酒的汉族来宾敬酒以示答谢(伊斯兰教禁止穆斯林饮酒,回族来宾多不喝酒),是对民族习惯求同存异的一种质朴表达。为期数天的葬礼仪式,主要是答谢亲友,厨师也处于不问断的忙碌当中,不停地煮肉、上菜。 “库拉圈”实践中常常是,一个人的社会等级越高,这个义务就越大,他的地位越高,就越要突显他的慷慨。[6]由于死者家里有人做过县里的干部,故在当地干部群众中有较多旧相知,有汉族亲戚朋友前来送花圈挽联的,也有回族同胞前来安慰家属的。比较“教门”的回族亲友多不在死者家吃饭,即便是回族厨师打理,在汉族村庄吃饭还是觉得不妥,但也有的是因为行程时间紧张而例外。而且这些回族厨师进人汉族村庄工作,锅碗瓢盆等所有炊具都自备而来。总而言之,在陇东民族地区乡下的汉族葬礼上,虽然两个民族始终保有风俗习惯各异的界限,但是却能感受到回汉百姓彼此之间相互尊重的友好气氛,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的“异”并没有构成疏远二者。和”的藩篱,有回族研究学者曾经把回族群体内部称之为“熟人社会”,而在张家川这样一个较小的空间范围与社会环境中,“熟人社会”的内涵是超越民族边界的,回汉群众在长期的互动交往中早已结下了熟悉而又友好的情谊,而这种。熟人社会”往往隐藏着透析黄土高原乡土社会和族群关系的关键信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