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学研究日益国际化 陈晓径:作为当之无愧的汉学家,您能否谈谈法国及欧洲汉学研究的现状和问题? 魏丕信:从我上学时到现在,法国及欧洲汉学研究取得了长足发展,总体形势喜人。和以往相比,学生的能力更强,口语长进大,到中国进修的机会更多,法国学者和中国学者之间的交流更加频繁。 现在的问题是:一方面,学习者众,专业太细,难以涌现大家;另一方面,虽然20世纪70年代以来,汉学岗位一直在增加,但教学和研究机会不是太多。二战前法国乃至欧洲汉学界的情况则相反——研究者少,大学问家多。 还有科研经费的问题。当然,近几年法、德两国政府乃至整个欧洲都加大了对科研的投入,不少年轻同事获得可观资助,用以完成一定规模的项目。这一趋势很值得肯定。 应该明白,汉学是全球性的,从事汉学研究就是从事一项国际化的职业。这些年我们和美国、中国汉学同行常常互通有无;但和日本汉学家之间的交流还不够,因为能够阅读日文文献的欧洲人还不多,而我认为日本的汉学研究是做得最好的。 中国居世界重要位置是历史的必然 陈晓径:您如何看待当今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中国从清末沉沦到现代崛起,您对这一发展道路有何评价? 魏丕信:中国重新回归世界中的重要位置是必然的,而且中国从未真正离开过属于自己的位置。不过,作为历史学家,我拒绝预言什么——因为预言常常会出错,应该就目前发生的事情作评论。 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世界上一些国家经济出问题时,会向中国寻求帮助。这一了不起的地位让中国人很高兴,你们也有资格感到高兴——自己的国家在短时间内发展成了经济超级大国。 不过,中国现在的状况很容易让人想到19世纪末20世纪上半叶的日本:学到西方先进技术之后,要经历靠加工贸易拉动经济增长的阶段。当然,中国也在鼓励自主创新,不满足于购买技术或者简单模仿。我觉得中国经济正处于转型时期,20多年来,中国一直主要依靠加工贸易发展经济,西方发达国家追求低廉的生产成本,把产品分包给中国来做,而现在中国大陆的生产成本也会提高,随着经济发展,不能再开出很低廉的工资,劳动者也会提出越来越高的要求。因此,这种低价优势会逐渐消失,甚至很快消失。中国不能满足于现状,必须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中国政府很清楚这一点,一直在思考如何主导这个大国的经济,兼顾方方面面的利益……不过,这又涉及另外的问题——自古以来一直存在的,中央政权如何领导地方的问题。 世界多个权力中心 各方应倡合作弃争夺 陈晓径:有观点认为,世界权力中心正在发生转移,从西方转向东方,您是否同意这一观点,能否从大历史的视角,对此进行评价? 魏丕信:从历史上看,世界上的权力中心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比如,18世纪欧洲有几个强大的国家,同时期的中国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强的,但不能说中国就是世界的中心。说世界上有好几个中心更妥。 我希望这些中心不是相互为敌,争抢上风,而是通力合作。值得注意的是,很多经济和人力资源都还留在以欧美为代表的西方世界,还不能说权力将会转移到远东地区。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国家之间相互借鉴,共同开展相关事业……不过,这些都比较抽象,经济实力还是起决定性作用。如今,世界经济一体化程度加深,比第一次经济一体化浪潮时要深得多。那时,美洲的财富刺激了欧洲经济的增长。当今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势头要强劲得多,游戏规则在竞争的环境中显得更加重要,各国之间相互依赖……和以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历史学家必须冷静、客观,不作预言,因为预言是政治学家、经济学家的事情,而他们的预言通常会出错。很多时候出现的大事件都是人们未曾预料的,历史学家应该只研究已经发生的事件。 ( 陈晓径,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中法工程师学院教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