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表现故事的发生、发展和结果 为了刻画出一个复杂而完整的故事,并使故事更形象、生动和让观者一目了然,艺匠就把最能反映故事实质的、最具代表性各个环节的人与物刻画出来,再现了事件主干的情节。既有故事发生时的关键人、物,又有发生过程中的描绘,同时还有事件结果的表达。画面看似复杂错综,却有条不紊。以《嘉祥汉画像石》[8]图44(图92)为例,画像分四格。由上至下,第三格右边是晋献公的爱妃骊姬和其儿子,一犬倒在地上,犬右边是晋献公;左边是太子申生在拔剑自尽,其身后有交头接耳的大臣。叙述了晋献公的宠妃骊姬一心想谋害太子申生,让自己的儿子夺取太子之位。一次,申生给晋献公送食物时骊姬指使人在里面放了毒药,而嫁祸给申生,致使申生自尽。画面中出现的骊姬与其子是故事的起因,倒毙之犬是故事发展中的状态,自杀的申生是事件的结局。不但有主要的人和物,还通过相关人、物的姿势和道具(剑),完成了一组具有始终的悲剧。 4、表现为混合型的故事 此种表现手法的汉画在山东沂南汉画像石墓中出现过,其表现手法的意图目前还不能作出确切的解释。但可以认为,匠师是故意把两个故事组合到一个画面上,一组画面表现了两个不相关联的内容。例如沂南汉墓的中室北壁东段画像(图93),画面分两格。上格刻二佩剑武士,二人中间有一豆,豆上放二桃,表现的是常见的“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但二人旁边分别题刻了“令(蔺)相如”和“孟贲”,表现了另外二个历史故事中的人物。[9]《临沂汉画像石》一书中解释画像与榜题不一致的现象是因为误刻。如果仅一处榜题出现题刻的文字错误还可以说得通,但是多处画面或题字出现了与原来故事情节不一致的情况,就不是因为匠师粗心所致了。 “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是描写春秋时期有公孙接、田开疆和古冶子三人臣事齐景公,以勇力著名。齐相晏子请景公以二桃赐与三人,并论功吃桃。三人互不相让,最终皆弃桃而自杀。蔺相如是战国时赵国大臣,其以奉命带璧出使秦国,并完璧归赵而著名。孟贲是战国时齐国的勇士。焦循正义引《帝王世纪》曰:“秦武王好多力之士,齐孟贲之徒并归焉。而孟贲生拔牛角,是谓之勇士也。”故事中出现了不同年代的人物组合在一起。 中室南壁西侧下部的画面,从左到右为持节佩剑的人物,榜题“齐侍郎”,对面之人榜题“苏武”,最后是站立的“管叔”。他们也是不同年代的人物。此墓还有其他的历史故事,有的有榜题者,有的无榜题,种种迹象表明后者和前者一样也是复合型的画面。如果说出现一处误刻还情有可说,但有了许多的画像就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这种混合型的画像表现方法,虽然目前没有被考证其真实用意,但一定不是因匠师的误刻或对历史的知识一知半解。首先,建造如此豪华的墓葬,墓主一定有很高的身份或财力。其次画像的雕刻技法精美,墓主请的非一般平庸的艺匠,所以画像中出现的混合型图像不会是任何原因出现的差错,误刻之说难以成立。另外,“在孔子见老子的阵营里,将孔子的弟子子路安排在老子的行列,将晏婴当成孔子的弟子”,张从军先生对此现象解释为:“一是对于历史知识的无知或一知半解……;二是有意所为。如将苏武和管叔组合在一个画面的目的在于,以正反两方面的典型给人们以深刻的印象和教育。将蔺相如的无畏、孟贲和三力士的力大无穷组合在一起,显示力量的强大。以此装点墓室,在教育借鉴之外,增加辟邪的威力。”[10]邢义田先生认为:“画匠习惯将文献中提到的孔子见老子、相橐七岁为孔子师本不相干的两个故事合在一起,甚至加上晏子或周公。因为孔子和晏子、周公之间也各有不同的故事。”并推测可能是画工把相关的故事串联在了一处。[11] 5、表现一个故事发生的不同时间段 通常艺匠都是舍去故事的枝蔓,抓住故事最主要的情节,对典型人或事进行刻画。而故事发生的主要情节的区间里,也分时间的早晚过程。艺匠有的选取正在实施时的状态,有的选取事件的尾声等各个片段,从不同角度完成故事的主要过程。邢义田先生经过研究发现,山东莒县 “碑阙”、内蒙古和林格尔汉墓壁画中、武氏祠、孝堂山石祠、临沂吴白庄汉墓和安徽宿县褚兰两座石祠西壁上,都是选择不同时间段的“七女为父报仇”的故事。[12]画像以事件的发生地渭水桥为地点,七女或乘船,或骑马;被七女报复者长安令或坐在车上,或落入水中,以不同时间段的场面反映了七女为父报仇的故事。 姑且不论上述所说的是否全是“七女为父报仇”的故事,笔者赞同其故事的刻画分不同的时间的观点。但邢先生把同一故事不同的布局,定义为“格套”的说法,难以苟合。 邢先生认为,“七女为父报仇”故事的内容和布局都有共通的构图元件:“(1)一座在画面中央的拱桥;(2)桥中央的马车或牛车;(3)七女子;(4)遭报复的车主。”并对“格套”解释为:“格套并不是一套单一、固定不变的形式框架,而是最少包含概念、空间和时间向度,既具规范作用,又允许相当程度形式甚至内容变化的制作习惯或依据。它们是画像制作者和需求者之间长期互动下的产物。”[13] 邢先生也注意到和林格尔和东莞七女画像几点明显的不同:“(1)和林格尔七女或骑在马上,或乘船在桥下;东莞七女全不骑马。(2)和林格尔七女没有武器在手,东莞七女皆手持刀、盾、勾镶等武器,(3)和林格尔的长安令在马车上,东莞受攻击者则在桥下。”他也考虑到这些差异会影响“格套”之说,进而又解释产生差异的原因是缘于故事发生的“时间差”,来阐述“格套”说的合理性。此解释难免有牵强附会之嫌。画面的时间差与画面的布局的关系,显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此宽泛、模糊的名词,伸缩性非常大,何来“格套”可言?“格套”之词不见工具书记载,只是硬拼凑的生造词;就此处的“格”与“套”二字字面的意思,大致都具有一定规范、格式的意思,也就是有一定的条条框框,但上述画像中却不存在这种现象。所以,笔者认为“格套”之说不确切,更不科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