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看过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拉尔修的《名哲言行录》苏格拉底一篇,近来买了徐开来的译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感到自己看书真的很粗疏,有些很有意思的部分过去没有在意。这次专门把这一篇的苏格拉底有趣的言论摘抄一些,个别有想法的地方,以按语附在后面,当然,不是基于对于文献的熟悉的想法,而是初入门者的疑问和简单思考。 提蒙在《讽刺诗》中这样说苏格拉底: 因此,从这些人中分离出了这个雕刻匠, 一个法律唠叨者,希腊的巫士,精准言论的破坏者, 对杰出演讲嗤之以鼻,假装无知, 内心高傲之徒。(第77页) 按:为什么称他为“巫士”?这很奇怪。莫非因为他常常自称是神所派来此邦之人?另外,为什么对于“精准言论”和“杰出演讲”或批判或鄙视呢?或许,这更加反映了苏格拉底思想之广阔格局,对于那些斤斤执着于个人所见的自吹自擂的一种讽刺和破坏?“假装”无知?苏格拉底如此聪明之人,只是不自诩聪明,深切地意识到人的渺小,他怎么能认识不到自己真的无知?他未必是假装。但他也的确意识到一些人是的的确确的愚蠢,内心里似乎也不能不清楚地辨别。如果从这层意思来说,他的确有假装无知之嫌。 他宣称,他要探究的是诸如这样的事情: 在一座大屋中所发生的,到底什么是善什么事恶。 因为他在与寻到的人进行辩论的过程中比较激烈有力,被人拳脚相加甚至扯脱头发是常有的事。在多数场合,他总是被人鄙视嘲弄,然而对所有这一切,他都耐心忍受了。有一次,当他又在那里被人踢打时,他依然忍受,有个人感到很惊讶,苏格拉底说:“难道他踢了我,我就应当服从驴子的习惯吗?”(第78页) 按:他似乎始终都用一种优雅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虽然可能他很丑,他很老,他很穷,他的老婆很凶悍,但他很优雅。 他生命的其余时间都待在国内,热心于与任何愿意跟他对话的人进行探讨。其目的不是要强行剥夺他们的看法,而是为了试图说服对方,找到真理。(第78页) 按:这里的苏格拉底似乎还是有些太过自信。不过,难道完全不自信就好吗?完全没有自信,就根本就不存在与他人对话的基础。 当他看见很多待售的货物时,经常会对自己说:“我不需要的东西有这么多呀!”(第79页) 按:就我而言,年纪越大,越能感受到这句话中的智慧所在。 他因自己生活俭朴而自豪,他从不向任何人索取酬金。他常说,他最喜欢吃最不需要调味品的菜肴,最愿意喝最难引起渴望其他饮料的饮料;他说:他离神最近,所以需求最少。(第80页) 按:这大概与人的年龄有关,当然也与人的思想有关,年纪轻轻,能够控制口腹之欲者,恐怕很少。但无论如何,这种节制的思想,是可贵的。 阿里斯托芬说他: 你在路上趾高气扬地走着, 转动着双眼, 虽打着赤脚,忍受着困苦,却神情庄严地 盯着我们。(第81页) 按:能够破衣烂衫,却丝毫没有任何低人一等的念头,绝非凡人。 他说,他对这样的事情感到惊讶:当你问一个人他有多少只羊时,他很容易就说出了那个数字;但是,他却叫不出朋友的名字,也说不出有多少朋友,可见他对朋友的价值是看得如此之小。(第82页) 按:一个眼中只有物质利益的人,当然会忽略其他对于人来说更加宝贵的东西。记得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谈到友谊的时候,提到那是全部人格交往的结果,不会因为某一方面或者偶然因素的发生而中断。 他赞叹闲暇时最为珍贵的礼物。他宣称,善只有一种,那就是只是,恶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无知;财富和好的出身不会带来崇高,相反,却会带来邪恶。(第82页) 按:闲暇之可贵,对于利欲熏心的现代人,并非感觉不到,但无奈像是卷入到一个巨大的机器,大多数人都无法自拔。但希腊人却认为,没有闲暇的人就是奴隶,这种看法,固然与他们盛行奴隶制有关,但这话并不错。这个世界的房奴、卡奴、股票之奴、工作之奴隶,难道还见得少了吗?对于他把善归因于知识,把恶归因于无知,我总觉得有些危险,这个社会中有知识的人的邪恶,看得可不算少。除非我们认定,他们掌握的知识并非真正的知识。至于是否财富就会带来邪恶,未必,一些贫穷的人为了改变命运之不择手段的可怕,比起那些纨绔子弟或富家子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说,除了自己知道自己无知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在有人问他“年轻人的德性是什么”时,他说:“在勿过度。”(第82页) 按:这是苏格拉底最基本的态度。 有人问他是否应当结婚,他的回答是:“无论你选择哪一个,都会后悔。” 他对这事惊异不解:雕刻匠会千方百计把大理石块刻造得最像人的模样,但对他们自己却毫不上心,似乎不在乎别人看见他们像是石块,而不像人。 他认为年轻人适于不断地照镜子,其目的在于,如果是英俊者,要变得品貌相配,如果是丑陋者,则通过教育来遮掩自己的缺陷。 他宣称,其他人是为了吃而活,他自己则是为了活而吃。 针对“雅典人判了你死刑”的说法,他声称:“其实他们也一样,只不过是自然判决的。” (以上均第83页) 有人对他说:“难道你没有发觉某人在辱骂你吗?”他回答:“没有,因为我不太在意这种事情。” 有一次,克珊西帕在集市中把他的外套从背上撕扯了下来,他的熟人们都建议他还手,他却说道:“是的,以宙斯的名义发誓,如果我们真打起来,你们每个人都会说,‘打得好,苏格拉底!’‘好样的,克珊西帕!’”他说,他跟泼妇在一起生活,就如同马夫喜欢烈马。“但是,正如他们驯服了烈马后,就能轻而易举地驾驭其他马匹,我也一样,和克珊西帕在一起,使我学会了调整自己,以适应其他任何人。”(第84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