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标准化对秦军工生产的促进作用 标准化是人类由自然人进入社会共同生活实践的必然产物,它随着生产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和生活质量的提高而发生、发展,受生产力发展的制约,同时又为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创造条件。 人类从原始的自然人开始,在与自然的生存搏斗中为了交流感情和传达信息的需要,逐步出现了原始的语言、符号、记号、象形文字和数字。当人类社会第二次产业大分工,即农业、手工业分化时,为了提高生产率,对工具和技术规范化就成了迫切要求。秦统一后,用政令对度量衡、文字、货币、道路、兵器进行大规模的标准化,用律令如《工律》、《金布律》、《效律》、《田律》等规定手工业标准化。 《工律》对手工业产品做了原则上的规定:“为器同物者,其大小、短长、广亦必等。”、“为计,不同程者毋同其出”。意思是说,制作同等规格的器物其大小、长短必须相同。 《金布律》中制定的标准是:“大褐衣一件,用粗麻十八斤,值六十钱;中褐衣一件,用粗麻十四斤,值四十六钱;小褐衣一件,用粗麻十一斤,值三十六钱”这是对服装的材料及用料作了详细的规定。 《效律》:“甲旅扎赢其籍及不备者,入其赢旅衣扎而责其不备旅衣扎”,就是说,甲片数超出或不足簿籍登记数的,超出的应上缴,不足的应赔偿。 《司空律》中还有这样的规定:“殳、戟、弩,漆彤相易(也),勿以为赢、不备,以职(识)耳不当之律论之。”意思是,殳、戟和弩,涂黑色和红色的调换了,不要认为是超过或不足的问题,应按标错次第的法律论处。可见秦代对手工业产品的质量监督是非常严格的。 秦人对手工业作坊生产出的产品还实行“物勒工名”制度,即是把制作器物的工匠的名字、手工业作坊名称或制作年代刻在器物表面,以便督查产品的质量,这种制度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被提出来,《礼记•月令》孟冬月:“命工师效工……必工致为上,物勒其名,以考其诚,功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穷其情。” 从此可以看出,秦手工业生产与管理已趋向标准化。从秦兵马俑可出土的一些青铜兵器来看,秦军工生产也是如此。 秦俑坑出土的铜铍,从其表面的铭文来看,虽然铸造年代不同,但形制差别级小。通常一般为35.2—35.55厘米,铍格径为39.2×19.88—40.6×18.32毫米,厚度为6.94—7.6毫米,其误差均在1毫米左右。[31] 秦俑坑出土的铜镞绝大部分成三棱锥形,三棱形镞首的三个面呈弧形,通过对镞首三个面作放大二十倍的投影图测得,同一镞个面轮廓不重叠的误差不大于0.15毫米,曾测试过84件铜镞,获得252个数据。所得的最大差值为0.55毫米,最小差值为0.02毫米,三个棱脊的长度几乎完全相等。[32]显示了制作尺度的精确,工艺水平的高超。 秦俑坑出土的铜弩机关键零件悬刀、望山、牛咬合紧密而自如,平均差别也只有1.76—1.92毫米,弩机机件制作规整,带有通用、互换的性能。 秦俑坑出土的兵器合金成份复杂,经化学定量分析、电子探针、激光定性分析等方法检验,不同兵器所含的各种金属的配成比例不同。比如:剑的铜锡之比为3.4∶1—4∶1,矛的铜锡之比为4∶1, 为5.6∶1, 镞为 5.6∶1等。[33]这些兵器的铜锡比例与史书《周礼•考工记》上说的“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叁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比较吻合。从秦俑坑出土的兵器制造工艺来看,兵器制造的合金配比之法逐渐趋向规范化和标准化。 从秦俑坑出土的一些兵器铭文可看出,秦兵器手工业的监督管理也趋于规范化。如:秦俑坑出土的0577号青铜戟铭文为:“三年相帮吕不韦造, 寺工 、丞义、工 ”。0576号青铜戟铭文为:“四年相帮吕不韦造, 寺工 、丞我、工可”。0710号青铜戟铭文为:“七年相帮吕不韦造,寺工周、丞义、工竞”。等“寺工”是兵器的主造者,其身份是工师,“丞”是工师的副手,协助指导生产,“工”应该是制造此件兵器的工人。 从此可以看出,秦兵器制造已趋向专业化、产品标准化、生产系列化、零部件通用化。这种标准化的兵器手工业生产,为秦军的武器配备带来许多益处。譬如:在有效时间内,可以大规模的生产,并且可以减少残次品的出现。另外,在军事作战过程中,如果一些兵器遭到损坏,可以随机组合,重新投入战斗。可以说,这种标准化的军工生产为秦军的武器配备提供料有力保障,是促进秦人治军的一个重要因素。 五、“农战”思想对秦军发展壮大的促进作用 西周中期,秦人逐渐完成了由游牧经济向农耕经济的过渡。后来随着秦人不断东扩,受周人先进耕稼之法的影响,秦人农业得到迅速发展。春秋时期的墨翟,认为“凡五谷者,民之所仰也,君之所以为善也。故民无仰,则君无养;民无食,则事不成。故食不可不务也,地不可分力也,用不可不节也。”他从粮食是民生所需的角度论述了农业的重要性;战国时期《孟子》认为:“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早期法家代表之一李悝则认为“农事害”是“饥之本”,“女工伤”为“寒之源”,并提出了“农伤则国贫”的看法。把农业作为发展社会经济的根本。在“百家争鸣”的社会背景下,不同流派从不同角度把农业的重要性提高到一个理性认识。对于这一时期逐渐强大的秦人来说,这种理性认识一定会辐射到秦人腹地指导和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受“农本”思想的影响,秦人始终把农业的发展作为富国强兵的一项重要国策。 从商鞅变法开始。秦人便把这种“农本”思想发展到“立国”的高度。变法认为“农则易勤,勤则富。”,“国所以兴者,农战也。”,“国待农战而安,主待农战而尊”[34]。“入责令民以属农,出责令民以计战,富强之功可坐而致也。” [35]鼓励农民垦荒种田,提倡发展农业与军队建设并重的“农战”思想。农战,亦称耕战,主张农业和战争结合的经济、军事思想。秦国用农战之术,不断开疆拓土,因为鼓励生产,所以国用充足;因为奖励战功,所以秦人强悍善战;这种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产生的农战合一的思想,强行驱使人们进入战争的机器中,为秦人统一天下奠定了基础。 《商君书》:“民之所欲万,而利之所出一。民非一,则无以致欲,故作一。作一则力抟,力抟则强。强而用,重强。故能生力,能杀力,曰攻敌之国,必强。塞私道以穷其志,启一门以致其欲,使民必先行其要,然后致其所欲,故力多。力多而不用,则志穷;志穷,则有私;有私,则有弱。故能生力,不能杀力,曰自攻之国,必削”。 “故能生力,不能杀力,曰自攻之国,必削”。这句话所指的是:如果通过变革,国家畜积了实力,而又不用,必定伤及自身,使国家必定削弱。秦国通过变革后,积蓄了大量的财富和粮食,要通过什么方式去分配呢?利出一处,就是通过战功去分配,鼓励善战的勇士,使他们获得大量的财物。可是,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战功,秦国的分配利益就会失去农战之本。大量国家积蓄不是通过奖励军功的形式去分配,而是会转变为其他分配方式。在这种情况下,发展农业与强化军队建设这两项并行的国策就会失去相互依赖、相互促进的作用。同时社会也就会出现新的矛盾,秦国的军事力量也就会逐渐减弱。 秦人的“农战”思想强调:只有发展农业,才能为战争提供丰厚的物质基础。只有在作战中获得军功,才能得到应得的奖励。这种以“奖励军功”为主的社会分配方式,有力的促进了秦国军队战斗力的提高,实现了秦人“入责令民以属农,出责令民以计战,”的改革目标。从现代意义上来讲,这实质就是军事与经济的关系。这种思想不但为秦国军队发展壮大提供的丰厚的物质基础,而且也极大地提高了将士们作战的积极能动性,同时,也极大地丰富了秦国军队的兵源,几乎出现了全民皆兵的现象。也可以说,这种思想为秦人治军提供了理论依据,使秦国的军事力量迅速强盛。从而为秦人统一六国,建立中国第一个统一的封建帝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六、 余论 综上所述,促进秦人治军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尚武精神的沿袭发展,对鼓舞士气、凝聚军心,使将士们树立杀敌报国的志向等方面有非常重要的意义;金鼓乐器的介入,使秦军的指挥作战系统更加完善,借助相关乐器的配合使用,使秦军在军事作战中能够指挥得当、进退有余;古代运动不但促进了秦军作战技能的提高,而且在新兵中的发展、战略战术的运用等方面有很大的促进作用;标准化手工业的生产有机的促进了秦军工生产的效率和质量,使秦军在后来大规模的统一战争中始终有充足的、精良的武器配备;“农战”思想的广泛宣传与推广,使秦军不但有了丰厚的物质基础,而且也保障了充足的兵源。在冷兵器作战时代,以上五个方面,应该是促进军队建设的重要因素。从军事角度来讲,这些促进军队建设的因素能够在秦军中得到广泛应用,充分体现了秦人“拿来”与“功利主义”的思想。也正是这种思想的影响,才使秦人在治军、治国等方面技高一筹。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秦人统一六国也是必然的。 [1]《史记•匈奴列传》。 [2]《后汉书•西羌传》。 [3]、[4]、[5] 、[13]、[14]、[15]、[16]、[17]、[20]、[21]、[28]《史记•秦本纪》。 [6]《商君书•境内》。 [7]《商君书•画策》。 [8]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始皇陵秦俑考古发掘队:《秦始皇陵兵马俑坑一号坑发掘报告1974-1984》,文物出版社,1988年10月版。 [9]、[32]、[33]袁仲一:《秦始皇陵兵马俑研究》,文物出版社,1990年12月版。 [10]王学理:《轻车锐骑带甲兵——秦始皇陵兵马俑发现与研究》,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年11月。 [11]方建军:《中国古代乐器概论》,陕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12月。 [12]《左传•僖公二十二年》疏。 [18]《六韬•犬韬•武车士》。 [19]《睡虎地秦墓竹简•除吏律》。 [22]、[23]《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杂抄》。 [24]《史记•白起传》。 [25]《战国策•韩策》。 [26]《史记•王翦白起列传》。 [27]《吕氏春秋•用众篇》。 [29]《史记•商君列传》。 [30]《史记•张仪列传》。 [31]郭淑珍、王关成:《秦军事史》,陕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12月。 [34]《商君书•农战》。 [35]《商君书•算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