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又称太暤,凤姓,是我国上古东夷民族传说中杰出的祖先和首领。后世以太昊、伏羲为一人,又名“宓牺”、“庖牺”等,是我国远古神话传说中的圣明帝王,为百王之先。从太昊的称号上来看,“昊”与“羲”字均有光明之意。“太昊”即是人们对伏羲的赞词,意为太昊伏羲功德无量,像日月那样光明。 关于太昊伏羲的出生地,《帝王世纪》上说:“华胥生伏羲于雷泽之成纪。”汉代纬书《诗含神雾》也云:“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生伏牺。”至于雷泽之地,王献唐在其书《炎黄氏族文化考》中说:“伏羲发源祖地,证以现存地名、山泽名,殆即今之泗水一带。”。泰山南麓泗水县和新泰市交界之处,现有华村水库及华胥山,华村水库周围有东西南北四个华村,其东毗邻着华胥山,即今之黄山寨;其东南便是贺庄水库,即古雷泽处,又名服泽。太昊部落主要生活在山东汶泗流域和沂蒙山区,后来,沿汶泗水挺进中原都于陈,葬于陈(今河南淮阳),称太昊陵。太昊后裔曾在泗水流域建凤姓部落,首领风后,传黄帝曾向他问道,聘为三公,其故城遗址在今泗水城北故县村。据《左传·僖公二十一年》记载,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均是太昊之裔。任国,即虞、夏时的有仍国,故城址在今济宁市任城区南“亢父之险”北口,是东夷族西进中原的必经之路;宿地在今东平宿城镇,后迁今江苏宿迁县;须句居于汶河三角洲,今东平老湖镇须昌;颛臾,故址在今平邑东固城村及颛臾村。 《论衡·齐世篇》中说:“宓牺之前,人民至质朴,卧者居居,坐者訏訏,群居聚处,知其母不识其父。至宓牺时,人民颇文,知欲诈愚,勇欲恐怯,强欲凌弱,众欲暴寡,故宓牺作八卦以治之。”由此可以推断,太昊伏羲大约生活在人类从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由野蛮向文明的进化时期,从考古学上看,大致在公元前8000年至公元前6000年左右。相传太昊是其母华胥氏在雷泽中游玩,因好奇踩入巨人留下的脚印而有孕,历经十二年,才生下伏羲。一说伏羲氏,乃是燧人氏之子,因风而生,故风姓。传说中的伏羲长头修目,人首蛇身,龟齿龙唇,眉有白毫,须垂委地。身长九尺一寸,望之广,视之专。 后世流传最为著名的要数伏羲制作八卦的故事,《周易·系辞传》中说:“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旁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结合后世夏之《连山》、殷之《归藏》、到周之《周易》的发展进程来看,卜筮之学在我国上古社会中早已流行,而《古史考》提到:“疱牺氏作卦,始有筮。其后殷时巫咸善筮。”殷商甲骨文的大量出土表明,殷人重筮。而殷人属东夷民族,这在学界毫无疑义,殷人卜筮之盛很可能受到来自其东夷祖先伏羲的影响。 除此之外,伏羲创造八卦,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作是中国图画文字的最早起源。学者们认为上古东夷族是一个经历过图画文字发展阶段的氏族。东夷民族的文字在正式产生以前,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从考古发掘的文物资料看,东夷文字是从北辛文化时期的刻画符号开始,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发展演变而成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考古工作者先后在山东莒县陵阳河及大朱村遗址、诸城前寨遗址中出土的大汶口文化时期的陶器上,连续发现了图画文字,由为这种图画文字是刻画在陶器上,故简称“陶文”。这些陶文形体接近商代的青铜器铭文,但这些陶只勾勒边缘,中间空虚,没有明显的笔画走向,写实性较强,其符号性还很弱,确有明显的原始性,“说它就是文字的产生,理由并不十分充分。但是,如果认为它与文字毫无关系,恐也难以令人信服。目前的基本趋势是,承让上述陶文确是图画文字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文字与后来的甲骨文也有一定的联系,这也是事实。”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考古工作者先后又在邹平县苑城龙山文化遗址和邹平丁公龙山文化遗址上发现多处陶文,其年代比殷商甲骨文要早八、九百年。经国内30多位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鉴定,绝大多数专家对丁公陶文基本上持肯定态度,认为这是一种成熟的早期文字。张学海先生说:“古代中国东方的文字体系,很可能是从大汶口文化中晚期之交开始逐步发展起来的。” 此外,太昊伏羲文明创制的故事还有很多,《抱朴子·对俗》篇中说:“太昊师蜘蛛而结网。”;《世本·作篇》:“伏羲作瑟,伏羲作琴”;《楚辞·大招》:“伏戏《驾辩》,楚《劳商》只。王逸注:“伏戏,古王者也,使作瑟。《驾辩》、《劳商》,皆曲名也。言伏戏氏作瑟,造《驾辩》之曲,楚人因之,作《劳商》之歌,皆要妙之音,可乐听也,或曰:《伏羲》、《驾辩》,皆要妙歌曲也”;《尸子》:“伏羲之世,天下多兽,故教民以猎。伏羲氏作网,结绳为网以渔。” 从称谓上看,伏羲又称庖牺,“庖者也,包也。言包含万象,以牺牲登荐于百神,民服其圣,故曰庖羲,亦谓伏羲,变混沌之质,文宓其教,故曰宓羲。布圣德于天下,元元之类莫不尊焉。”值得注意的是,先秦文献中有“陈,太昊之墟也”的记述,这是中国上古史中关于都城的最早记载,《易》又称“帝出乎震”。可以说,从太昊伏羲时代起,中国上古社会已经有了某些向国家文明发展的迹象。据古伪《三坟》记载:“太昊伏羲命臣飞龙氏造六书,命潜龙氏作甲历,伏制牺牛,冶金成器,教民炮食。易九头为九牧,因尊事为礼仪,因龙出而纪官,因凤来而作乐,命降龙氏倡率万民,命水龙氏平治水土,命火龙氏炮治器用,因居方而置城廓。天下之民号曰天皇。”又《左传》注引服虔说:“大皞以龙名官,春官为青龙氏,夏官为赤龙氏,秋官为白龙氏,冬官为黑龙氏,中官为黄龙氏。”俨然太昊伏羲时期已经初步具备国家机构分职形态。 当然,后世所记多有所附会之语,但将中华文明的起源追溯到太昊伏羲时代是不无道理的。特别是中华文明的典型特征——礼乐文明,在古籍有关太昊伏羲的记述中亦有所展现,《拾遗记》中说:“礼义文物,于兹始作。去巢穴之居,变茹腥之食,立礼教以导文,造干戈以导武,丝桑为瑟,均土为埙,礼乐于是兴矣。” 从考古发掘来看,1979年,考古工作者在山东莒县陵阳河大汶口文化层中发现了一枚造型奇特的泥质黑陶吹奏乐器,被专家命名为“笛柄杯”。此外,在莒县陵阳河大汶口文化遗址还发现了呈牛角形的陶号角。同时,人们也在大汶口文化早期的墓葬中发掘出陶鼓,这是“我国目前最早的陶鼓标本,其年代距今约5500——5400”,比世界闻名的秘鲁北部卡哈马卡尚帕科潘帕废墟中发现的陶鼓还要早。结合前面所述,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以太昊为代表的东夷民族是一个喜爱音乐、擅长歌舞的民族,他们爱好可以调节生活情调的美妙音乐,不仅发明制造了瑟、埙、鼓、磬之类的乐器,创作了定型的优美乐舞曲,并且还懂得其“谐人种,和上下”,“静化人心,规范行为”,“清洁于心,淳一于行”的音乐作用。 《左传·昭公十七年》记载:“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太暤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左传》所言历史被历史学家所重视,但龙究竟是什么动物原型却是与古与今无明征。根据后世人们描绘的太昊伏羲氏形象来看,可能与东夷民族的蛇崇拜有关,但与考古发掘无验。关于龙的原型,另有闪电之说、河流之说,多属猜测之语。反倒是学者们根据历史文献中有关太昊伏羲氏的凤姓之说,推断东夷太昊伏羲部落图腾为鸟的说法为多数学者所赞同。历史学家孙倬云先生认为:“伏羲原是东夷族一个氏族的酋长,以凤凰为图腾”。孙先生认为伏羲是以凤凰为图腾,依据是因为伏羲是风姓,“风”与“凤”古字相通,“风”在侵部,“凤”古音也在侵部,在甲骨文中,“风”与“凤”相通相侵相假,“风”与“凤”二字相同。太暤氏族是东夷集团氏族的一支,姓“凤”,即凤凰的“凤”。这就是说,太昊是“凤”姓,说伏羲为东夷族,即认为伏羲就是太昊。但此种说法本身也不是无懈可击,“凤”与“风”的互相借用,不能为我们确定东夷太昊伏羲氏部落的图腾提供可靠的证据。求实于殷商甲骨文有关四方风的内容,再结合中国古代神话中“日有三足乌”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风”带有某些东夷先民的物侯性经验特征。五方帝之说中,太昊伏羲有“春皇”之称,又号“木皇”,《淮南子·天文篇》中说:“东方木也,其帝太皞,其佐句芒,执规而治春”。至于太暤的佐神句芒,《山海经·海外东经》中说:“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墨子·明鬼下》中说:“昔者郑穆公,当昼日中处乎庙,有神入门而左,鸟身,面状正方。郑穆公见之,乃恐惧奔。神曰:“无惧。帝享女明德,使予赐女寿,十年有九;使若国家蕃昌,子孙茂,毋失郑。”穆公再拜稽首,曰:“敢问神名?”曰“予为句芒。” 句芒鸟身形象多为太暤帝之使,受命驱遣,通人间祸福吉凶,太暤帝本身形象则似乎和鸟绝无任何关联。 从太昊伏羲的名称我们可以大致可以推测,以太昊伏羲为首领的东夷部落盛行太阳崇拜。考古工作者在莒县陵阳河、诸城前寨等遗址出土的陶器上,所发现的陶文多是由“日”“火”“山”组成的图像。这种图像是由三个部分上下排列组合成一个完整图形,上部为一圆圈,下部为五个向上的锐角,其分别表示太阳和山,对此,大家无异辞。问题是中间的月牙状图形,或释作“火”,或释作“月”,或释作“鸟”。因为这种图像的上侧中部多有一个向上凸起的尖,所以与新月有明显区别。陵阳河遗址出土的一件陶器,简化了此类图像(省去了下面的山形),太阳下方的图像显然不是月亮,像火之形。故以释为火较为合理。由于“日”、“火”、“山”或简化为“日”、“火”所组成的图像,在具体的释读上有多种不同意见,或作“旦”, 或作“炅”,或作“炅山”,或作“昊”。这一图像的直观含义并不复杂,它就是太阳高高悬于空中之摹画。田昌五先生认为该图像“是一个氏族部落标志,完整地作日月山,山上有明月,月上有太阳;简单地作日月而省去山,其意应是太暤和少暤之暤字,有如后来的族徽”。田先生将图像的中间部分释为月尚有商榷之处,但将其与“昊”族相联系是一种极有见地的解释,它说明了太昊伏羲氏族与太阳崇拜的密切关系。 至于人们多将太昊伏羲氏部落的图腾看作鸟,多半是受到了历史文献中关于东夷族另一重要部落首领少昊记载的影响。应当说,将全部东夷族的图腾看作是鸟是不确切的,东夷族似乎从来不是一个整体,而是一个有着众多不同部落的组合体。《后汉书·东夷传》云:“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故孔子欲居九夷也。”后又有人夷、鸟夷、郁夷三大支的说法,所以东夷民族并不一定全是以鸟图腾的。但我们也注意到东夷民族确实以鸟图腾为主,并有逐渐同化的趋向。中国古代神话中“日有三足乌”的说法无形中透露了民族文化融合的迹象,它可能就是太昊伏羲氏与少昊氏部落文化融合的一种复合图腾。 对于太昊伏羲氏部族的起源,学者多认为土著说更为可靠,但历史学家王献唐先生在其《炎黄氏族文化考》一书中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解释的可能。他认为太昊氏族可能是中原的炎帝氏族受到黄帝氏族的排挤以后,一部分留居原地,成为西羌,另一部分则迁徙此地,整个夷夏文化之争实际上就是炎黄文化之称。这种说法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根据,首先,炎帝本身的原型就是太阳神,《吕氏春秋·孟夏纪》中说:“孟夏之月,日在华,昏翼中,旦婺女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高诱注曰:“丙丁,火,日也。炎帝,少典之子,姓姜氏,以火德王天下,是为炎帝,号曰神农,死托祀于南方,为火德之帝。” 再就是上古时代的山东地区存在姜姓氏族,就连被人们一致认同的东夷族著名部落首领蚩尤其实也是姜姓氏族,汉代纬书《遁甲开山图》言:“蚩尤者,炎帝之后,与少昊治西方之金。”《路史·后纪四》中也提到:“蚩尤姜姓,炎帝之裔也。”最后,从有关炎帝神话来看,也存在着东迁的倾向。炎帝神话多以夸父等巨人形象为主,炎帝之女多命运不济,如女娃、瑶姬之类。这说明炎帝姜姓氏族东迁之时,大多以青壮年为主要力量。炎帝之系的两则最为著名的神话故事,其一“夸父追日”可能暗示部分民众回迁的失败,其二“精卫填海”则暗示着炎帝姜姓氏族被迫改变自己信仰的痛苦经历。 许多学者都注意到关于东夷民族仁德的说法,关于“东夷”,《说文解字》段玉裁注说:“东夷从大,大,人也。夷俗仁,仁者寿,有君子不死之国。”《山海经·海内西经》中也说:“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我们知道羿多为征伐杀戮之事,却仍然号以仁德。因此,夷俗尚仁的说法一方面原因是出于民族的自饰,另一方面也可能与东夷土著民族能够接纳流亡炎帝姜姓氏族有关。在母系社会中,子从母姓,在与当地氏族的融合过程中,炎帝姜姓氏族同样可能因为与当地氏族通婚而其后代变姓为“凤”,直到父权确立,而又逐渐分离出来恢复本姓。这种民族的融合当然带有浓重的文化色彩,日鸟合一的图腾形象恰好说明了这一点。太昊伏羲氏族正是这种民族融合发展壮大的产物,同时也是东夷文化的主要贡献者。由上而言,我们也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伏羲的故事会在全国范围内有所流传,伏羲甘肃天水起源说,闻一多伏羲、女娲的苗蛮首领说,河南淮阳之说等等,可能是姜姓散居各地的后裔集合追溯之语。至于太昊伏羲与炎帝是否为同一人,那就需要慎重对待了。因为上古时期名号,可能是部落的某个首领,也可能是指整个部落的所有首领而言,相袭为号。 另据《帝王世纪》上说,“庖牺氏在位一百一十年,(或说115年),崩葬南郡。”董立章的《三皇五帝史断代》称伏羲朝为公元前5341年至公元前4082年,更有甚者称伏羲生于公元前7593—前7527年,在位于公元前7569—前7527年之间,执政四十三年,终年六十七岁,以上所论,多为无知妄语,未足为信,为学者所轻。后世民间以农历正月十六日和成道升天的农历五月十三日作为伏羲庙祭祀的重大节日。山东境内有泰安泰山伏羲庙,今邹城市西微山湖东岸也有太昊庙和墓。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