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地米斯托克利。希罗多德相当详细地记载了他在希波战争中的行动,并对其 所发挥的巨大作用赞不绝口。他促使雅典人建造了庞大的舰队,正是这支舰队在萨拉米 斯打败了波斯;他正确地解释了德尔斐的神谕,说服雅典人撤退到萨拉米斯和伯罗奔尼 撒,与波斯人在萨拉米斯进行海上决战;在希腊同盟的大会上,他舌战群雄,成功地让 希腊盟军留在萨拉米斯,并诱使波斯人在不利的地理条件下与希腊舰队决战,成为希腊 取胜的头号功臣。其他的雅典将军,似乎没有出现在希罗多德的笔下,至少其作用不够 明显。这是否意味着雅典人赋予地米斯托克利以特殊权力呢?希罗多德没有明说,但提 到雅典人选举地米斯托克利为将军,对其具体职权语焉不详⑤。(注:Herodotus,Ⅶ,1 73.希罗多德用的是动词στρατηγεω,意思是“成为将军、选为将军”,因此 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雅典人选举地米斯托克利为将军。)。普鲁塔克借阿里斯提德之口 ,称地米斯托克利为archon kai strategon⑥(注:Plutarch's Lives,Aristides,Ⅷ, 3,1.)。这个词组的前半部分是执政官、统治者之意,后半部分为将军,因此,洛布古 典丛书的英译者把它翻译成commanding general,以示其与众不同。在另外一处,普鲁 塔克称地米斯托克利为strategoutos autokratoros。洛布古典丛书的译者将其翻译成 “general with sole powers”,意思是“拥有全部权力的将军”,以强调其地位的特 殊性⑦(注:Plutarch's Lives,Aristides,Ⅷ,3,1.)。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称地米斯 托克利为首席将军也许并不过分。可是,普鲁塔克的记载不是没有疑问的。首先,希罗 多德给人的印象是,地米斯托克利一切都按照雅典法律办事,所有行动都是在得到雅典 人同意后才进行的⑧(注:Herodotus,Ⅶ,143—144,173.),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的地 方。雅典的其他机构,如战神山议事会、五百人议事会等,仍在正常发挥作用①(注: 据Herodotus,Ⅸ,5,五百人议事会仍然负责接待外邦使者,并就是否接受对方的建议 进行讨论;据Aristotle,Athenian Constitution,ⅩⅩⅢ,1,当将军们束手无策时, 是战神山议事会给每个雅典人分发8个德拉克马,使雅典人顺利完成了撤退。在这两件 重大的事情上,没有任何地米斯托克利参与的迹象,如果说他当时是拥有全权的将军, 这样的情况是不可想象的。)。其次,普鲁塔克关于希波战争的主要资料也许来自希罗 多德的记载。但希罗多德只是说地米斯托克利是当年的将军②(注:Herodotus,Ⅷ,79 .)。在阿里斯提德和地米斯托克利关于波斯人即将进攻希腊人的对话中,根本没有涉及 各自所担任的职务。对话着力表现的,是两个历来敌对的人,为了希腊的事业而捐弃前 嫌,共同对敌。复次,普鲁塔克的习惯是,当他引用某一段资料时,会交代资料的来源 。但在这里,他并没有说明其资料的来源。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第一处是以对话 形式出现的。普鲁塔克写作时,距希波战争已近700年,对这一类的话,不能毫无批判 地接受③(注:郭小凌:《古代的史料与世界古代史》,《史学理论研究》,2001年第2 期,第89—90页。)。如果考虑到在普鲁塔克所写的地米斯托克利本人的传记中,并没 有出现他当选为雅典全权将军的提法,我们就更有理由怀疑普鲁塔克有关记载的真实性 。因此,所谓拥有全权的将军的说法,也许只是普鲁塔克的想象;或者是为了抬高阿里 斯提德的道德形象,有意创造出来的,因为人们公认,普鲁塔克对历史准确知识的追求 ,远不如他对道德说教的偏爱④(注:汤普森说,“应当把普鲁塔克看作一位道德家, 而不应当把他看成历史家。”郭圣铭称,“普鲁塔克主要是个道德家……他所写传记, 都是通过具体历史人物的生平事迹,来宣扬他自己的伦理思想,以求达到教育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他就不完全遵守作为一个历史家所必须具备的谨严的笔法,有时凭主观想 象,抒发胸臆,并且不惜引用一些未经考证的传说和奇闻逸事来支持他自己的见解。” 郭小凌认为,普鲁塔克“同自己的描述对象有相当大的时间和空间差,主要靠二手史料 填补这一距离,因而他把人物的思想心理刻画得越精致微妙,他可能离客观史实越发遥 远。可以这样说,《名人传》中的人物无不带有普鲁塔克个人的影子,很大程度上是普 鲁塔克心中的历史而不是客观的历史”。引文见J.W.汤普森《历史著作史》上卷第1分 册(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159页;郭圣铭《西方史学史概要》(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年)第57页;郭小凌《西方史学史》(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108—109页。)。 最后,即使地米斯托克利真的拥有特殊权力,还可以用当时雅典所面临的紧急形势来解 释。马拉松战役中,不是有几位主战的将军把自己的指挥权让给米太雅德吗?当时的情 况也许是,为集中力量对抗波斯,也为了便于与希腊的盟友交涉,再像过去那样,每人 一天轮流指挥军队,显然不够现实。鉴于地米斯托克利的智慧,雅典的其他将军自动放 弃了自己的指挥权,将其交给地米斯托克利统一负责。作为地米斯托克利政敌和对手的 阿里斯提德、西门等人尚且能够服从地米斯托克利,其他将军理应也是如此。 阿里斯提德的情况与他的对手相似。普鲁塔克说,公元前479年,雅典人“考虑到即将 来临的战役,选举他为strategon autokrator后,他率领8000名雅典重装步兵来到普拉 提亚。”strategon autokrator的前半部分是将军,后半部分是形容词,有独立、绝对 、拥有充分权力之意⑤(注:Henry George Liddell,Robert Scott,Henry Stuart Jone s,A Greek-English Lexicon.New Edition,Oxford,The Clarendon Press,1940,pp.280 -281.)。单从字面上理解的话,拥有这种称号的人,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全权将军或 者首席将军。公元前407年,雅典人为了应付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危急形势,曾经授予阿 克比阿德斯拥有全权的领袖的称号(apanton hegemon autokrator)。不过,这个称号并 不是在选举时就授予他的(阿克比阿德斯缺席当选为将军),而是在阿克比阿德斯到达雅 典、并在公民大会上发表演说后,雅典人才赋予他的①(注:Xenophon,Hellenica,Ⅰ, 4;Ⅰ,10;Ⅰ,20.)。如希格内特指出的那样,阿里斯提德当年之所以拥有全权将军 头衔,很可能是在当选以后,雅典人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临时授予他的称号;他所 拥有的权力,很可能也只限于在普拉提亚指挥作战,不大可能全年都拥有这一权力②( 注:Charles Hignett,A History of the Athenian Constitution to the End of the Fifth Century BC,pp.353—354.)。 拥有这一称号的人究竟有多大权力?是否意味着他对所有的将军都拥有某种权威?首先 可以肯定的是,当年雅典人是在海上和陆地上两线作战,那些在海上作战的将军们受阿 里斯提德节制的可能性不大。而在当年的希腊海军中,雅典人的兵力占了一半。从当时 雅典的3万公民来说,8000人固然是个大数字,但在海军中服役的人显然更多。也就是 说,雅典人的大部分兵力并不在阿里斯提德的节制之下。希罗多德告诉我们,率领海军 作战的,是伯里克利的父亲克桑提波斯。克桑提波斯是否拥有全权将军的头衔,希罗多 德没有明示。但在围攻塞斯托斯时,雅典军队显然不是由克桑提波斯一人统帅的③(注 :Herodotus,Ⅸ,102;Ⅸ,114;Ⅸ,117.)。由此观之,阿里斯提德的所谓全权将军 的权力,只限于普拉提亚战役,是一个临时的称号,并不代表他对所有的将军在全年都 拥有最高权力④(注:Charles Hignett,A History of the Athenian Constitution to the End of the Fifth Century BC,p.354.)。 阿里斯提德在普拉提亚实际拥有的权威,应当是我们更感兴趣的问题。普鲁塔克给我 们提供了不少细节,如代表雅典人发言,争取到右翼的位置;处理那些企图反对民主政 治的人;派兵援助麦加拉人;亚历山大向阿里斯提德通风报信;雅典人同意与斯巴达人 换防;提议设立全希腊性的埃琉特里亚节等⑤(注:Plutarch's Lives,Aristides,11 —21.),而且似乎都是独自做出决定的。但是,我们关于普拉提亚战役最权威的记载来 自希罗多德,而希罗多德的记载与普鲁塔克是相互矛盾的。通观《历史》第9卷,我们 看不到阿里斯提德拥有绝对权威的迹象。希罗多德虽然告诉我们,雅典人的将领是吕西 马库斯的儿子阿里斯提德⑥(注:Herodotus,Ⅸ,28.),但在整个战役中,我们没有看 到他做出任何具有重大意义的决定。当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深夜来到希腊营地向雅典人 通风报信时,他通报的对象是雅典人和他们的将领。在这里,希罗多德使用了“将军” 的复数形式,所以不可能仅是阿里斯提德一人。在雅典人就此进行讨论时,希罗多德同 样使用了复数形式,说明雅典有多名将军在场,而且他们都有参与决策的权力。在雅典 人向希腊联军统帅波桑尼阿报告亚历山大带来的消息时,也是多名将军随行。在回答波 桑尼阿有关军队调动的问题时,希罗多德使用了雅典人这一称呼。试想,如果阿里斯提 德真是拥有全权的将军,这些重大问题的决定,理应有阿里斯提德在场。可是,希罗多 德在这些场合使用的都是雅典人或者将军们,根本没有提到阿里斯提德⑦(注:Herodot us,Ⅸ,44—46.)。所以,在普拉提亚战役中,阿里斯提德所拥有的全权将军的称号, 或者像在地米斯托克利一事中那样,是普鲁塔克根据后来的历史所做的想象,或者这个 所谓的全权将军,其权力实在十分有限,不足以引起希罗多德的注意。因此,很难说雅 典当时设立了首席将军这一固定职务。 西门的问题相对简单。虽然他是公元前5世纪70年代和60年代雅典最成功的将军,并且 在政治上有相当大的影响,但无论是希罗多德,还是普鲁塔克,都只称他为将军,从来 不曾给他特殊的头衔。即使是他作为悲剧比赛裁判的时候,他也是和同僚们一起作为裁 判官⑧(注:Plutarch's Lives,Cimon,Ⅷ,7—8.)。因此,关于他与首席将军的关系 ,勿需多说。 伯里克利的连任与首席将军问题 伯里克利无疑是公元前5世纪中期到伯罗奔尼撒战争初期雅典最杰出、影响最大的政治 家。在国内政策方面,他大大推进了雅典的民主化进程,使雅典成为古典民主的楷模。 在外交政策上,他加强对盟国的控制,将提洛同盟的金库从提洛岛转移到雅典,并且成 为伯罗奔尼撒战争初期雅典政策的指导者。他的当代人修昔底德认为,“雅典名义上是 民主政治,权力实际上逐渐掌握在第一公民手中。”①(注:Thucydides,Ⅱ,65,9.) 修昔底德还告诉我们,当斯巴达人及其盟友入侵阿提卡时,雅典不少人看到庄稼被破坏 ,橄榄树和葡萄藤被砍,希望出战。伯里克利则“不召集公民大会,或任何特别会议, 因为恐怕一般讨论的结果,他们在愤怒之下,而不在理智的影响之下,做出错误的决议 来。”②(注:Thucydides,Ⅱ,22,1.)这段话给人的印象,似乎是伯里克利身为将军 ,通过控制公民大会的召开,牢牢掌握着雅典的政策。仍然借用修昔底德的话说,是“ 他的贤明和他有名的廉洁,能够尊重人民的自由,同时又能够控制他们。是他领导他们 ,而不是他们领导他”。后来,雅典人虽然罢免了伯里克利,并且罚了他的款,“但是 不久之后,他们又选举他为将军,把他们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他处理。”③(注:Thucydi des,Ⅱ,65,2—4;Ⅱ,65,8—10.)据普鲁塔克称,当代的诗人们因为伯里克利影响 太大,称他和他的伙伴为“新庇西特拉图的后代”,并要他发誓不当独断专行的僭主。 一个叫特勒克勒德斯的诗人说,“众邦之财他掌管,众邦分合亦随他心愿。石城石城平 地起,筑之毁之反掌易!和、战、强兵,系于一人,财、权、幸运,集中在一身。”普 鲁塔克特别提到,“在这40年当中,差不多有15年之久,他每年都被选为将军(strateg iais archen),大权在握,不曾间断。”④(注:Plutarch's Lives,Pericles,ⅩⅥ,1 —3.)这些记载充分显示了伯里克利在雅典的影响,以至于让不少学者认为,他是雅典 的首席将军。 自德国学者贝洛赫以来,西方有不少学者都认为,伯里克利是雅典的首席将军⑤(注: 对伯里克利为雅典首席将军持肯定态度的学者除贝洛赫外,还有希格内特等。参见K.J. Dover,△EKATOΣ ATTOΣ,Journal of Hellenic Studies,no.80(1960),pp.61—77;Cha rles Hignett,A History of the Athenian Constitution to the End of the Fifth Century BC,pp.353—356。)。综合他们的理由,大致有以下几点:首先,修昔底德称 伯里克利为dekatos autos⑥(注:Thucydides,Ⅰ,116,1;Ⅱ,13,1.),这个称号 比较特殊;其次,伯罗奔尼撒战争初期,伯里克利曾经阻止雅典人召开公民大会,以保 证自己陆上退却、海上攻击的基本战略的推行,防止雅典人做出错误的决定。如果不是 他拥有特殊权力,在雅典那种直接民主制度下,谁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复次,如前所 述,伯里克利于公元前430年再度被选为将军后,雅典人把所有国家的事务都委托给他 。最后,至少从公元前5世纪中后期以来,雅典将军的选举方法可能发生了重大变化。 有些时候,公民大会可能按照部落选举9名将军,但有一名将军是从全体公民中选举出 来的。这个从全体公民中选出的将军可能拥有高于其同僚的权威,成为首席将军。结果 造成有些部落有两人同时担任将军,而有的部落没有将军的局面⑦(注:E.S.Staveley, Voting Procedure at the Election of Strategoi.In E.Badian(ed.),Ancient Socie ty and Institutions:Studies Presented to Victor Ehrenberg on his 7@② Birthd ay.Oxford,1966,pp.275-285.)。可是,对修昔底德及其相关史料的分析证明,这些观 点难以令人信服。 首先我们来看dekatos autos。在提到雅典的将军委员会或者某一战役中正在指挥作战 的将军们时,古典作家有时会对其中某一个将军的名字有所强调。在叙述公元前441—4 40年镇压萨摩斯暴动的战斗时,修昔底德称伯里克利是当年的dekatos autos①(注:Th ucydides,Ⅰ,116,1.);公元前431年,伯里克利再度被称为dekatos autos②(注:T hucydides,Ⅱ,13,1.)。一些学者因此认为,拥有这种称号的将军,可能比同僚拥有 更大的权威,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首席将军之类。可是,在萨摩斯战役中,并不是10名将 军全部在场,因为在伯里克利与萨摩斯人第一次交战后,雅典人又派了40艘战舰增援, 这40艘战舰可能也是在雅典将军统帅之下的③(注:Debra Hamel,Athenian Generals:M ilitary Authority in the Classical Period,p.89.)。因此,如果说伯里克利拥有什 么特殊权威的话,那也可能像希波战争期间的阿里斯提德一样,不过是就萨摩斯战役而 言,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一当选就拥有高于其他将军的权威。公元前431年的情况与此类 似。他当时或许是阿提卡战斗的总指挥,因为当时至少有几名将军是不在雅典的④(注 :有关的讨论参见Debra Hamel,Athenian Generals:Military Authority in the Clas sical Period,pp.87—91。)。不奇怪的是,在修昔底德的英译本中,洛布古典丛书和 企鹅古典丛书的翻译都比较一致,把伯里克利作为10名将军之一,说的是“伯里克利和 其他9名将军”⑤(注:Thucydides,Loeb Classical Library.C.F.Smith (trans.),Ha 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9,Ⅰ,116,1; Thucydides,History of the Peloponn esian War.Rex.Warner(trans.),London,1972,p.102.),而非“首席将军”,至于在某 一战役中特别把某一位将军放在第一的做法,同样不能成为雅典有首席将军的证据,它 可能只是由于该作家在记述相关战役时,认为某人特别重要而已。例如,在提到公元前 432—431年绕航伯罗奔尼撒的舰队时,修昔底德首先点出了卡基诺斯⑥(注:Thucydide s,Ⅱ,23,2.),而公民大会的有关命令却把苏格拉底放在了第一位⑦(注:cf.K.J.Do ver,△EKATO∑ ATTOΣ,pp.68—69.)。再如在叙述公元前406—405年的战斗时,色诺 芬首先提到的是科农⑧(注:Xenophon,Hellenica,Ⅰ,5,16.),而吕西阿斯强调的是 塔拉绪罗斯⑨(注:Lysias,ⅩⅪ,8.)。 关于公元前431年伯里克利阻止雅典召集公民大会,修昔底德是这样记载的:当伯罗奔 尼撒的军队到达雅典近郊时,“雅典人……亲眼看见自己的土地遭到破坏——这件事情 ,青年人从来就没有看见过,老年人只是在希波战争时看到过。但是,阿卡奈离雅典不 过60斯塔狄亚。看见敌军驻扎在阿卡奈,他们感到不能容忍。很自然地,他们会因此感 到愤怒,特别是青年人,要出来阻止敌军的破坏。双方意见激烈地争辩,有些人要求领 导他们出去作战,有些人则反对这个要求……阿卡奈人知道他们是全国的重要部分,同 时认为他们的土地正遭受蹂躏,所以特别坚持出兵。”“伯里克利深信自己不出战的观 点是正确的。他看到当时他们处于激怒状态;他们的意图并非最佳,就拒绝召集公民大 会,或者任何形式的会议,担心他们如果聚集在一起,可能会在缺少理智时爆发激情, 结果犯下某些严重的错误。”⑩(注:Thucydides,Ⅱ,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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